魔元在卫朝荣的胸腔里沸涌, 几乎要倾泻而出。
一具既非虚也非实的躯壳,竟也炽烈鼓动如海沸山摇。
卫朝荣喉头滚动,几乎要苦笑。
他从前就知道曲砚浓难缠, 然而她彼时不爱追问, 疑心又重, 他总能顺理成章地隐藏起不愿被她发觉的一面。
隐藏起嫉妒和无力,只留下最简洁可靠的剪影,这样便很好。
谁知千年过去,曲砚浓学会了穷追猛打、追问到底, 他才发现她认真起来何止是难缠,简直是让人完全无法招架。
卫朝荣深深吸了口气, 勉强将沸涌的魔元控制住。
“曲砚浓,”他嗓音极低沉,哑得厉害,却极力显出寒峭, “你先起来。”
曲砚浓指尖在他唇瓣上轻一下重一下地抚着。
她不仅不打算起来,还打算做点更过分的事。
卫朝荣几乎要控制不住魔元了。
他闷哼一声, 蓦然抬起手,揽住她的腰肢,腹背微微用力, 带着她仰身而起,反身将她按回榻上。
曲砚浓随手在榻上撑了一下,顺势坐在了小案上。
她也不恼,只是目光在他身上似有若无地游走, 说不上是撩拨还是审视,又或者这两者原本就是同一件事。
卫朝荣右腿屈膝抵在小案上,倾身环过来, 将她虚虚地圈住。
他神色冷峻,目光如炬,对峙般与她对视。
曲砚浓抬眸。
卫朝荣沉下脸时极冷酷,锋芒逼人,能轻易撕开旁人的底气,把畏惧和胆怯深种在别人的心底。
他在魔域锋芒最甚时,凶名赫赫的魔修也不愿直面他的目光。
其实卫朝荣在她面前从未相让。
魔修的凶悍已印在他的骨血之中,无论初见还是情深后,他总有一点反骨,于情真之外毫不相让。
曲砚浓并不需要他让,她不需要任何人相让,也没人能对她相让。
从前、如今、以后。
一段对视,胜如一段对峙。
卫朝荣轻呼出一口气,无可奈何。
“我不喜欢季颂危。”他干脆地开口,沉声说。
“哦。”曲砚浓坐在小案上,慢了一拍才点头,忍着点笑,“这个我当然知道,你喜欢的是我。”
卫朝荣无言。
明明是她咄咄逼人,非要他坦白心迹的,如今他下定决心说了,她倒故意来瞎捣乱。
“我不喜欢他,是因为我觉得你有点喜欢他。”他不理她的促狭,直白地说。
曲砚浓冤枉!
她根本就没对钱串子有过哪怕是友谊这样的东西。
“我已同你说过,我根本就和他不熟。”她有几分恼,因此脸色也冷了下来,语气同他一样微冷。
卫朝荣缓缓颔首,“我知道。”
“说到底,我只是不喜欢你的过往里没有我,却有旁人来填满。”他说,“那个人是季颂危也可以,徐箜怀也可以,只要不是我,我就嫉妒得要发疯。”
为什么那些人如此幸运,什么也无需付出、无需努力,就能拥有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如此轻易地靠近她,夺得她一星半点的关注,让她记住名字。
他想让曲砚浓一直最关注他,他想填满她的生活,他想让所有试图夺走她视线的人都走得远远的,消失在天涯海角。
卫朝荣神情绷得很紧。
这没来由的妒火永远炽烈地纠缠着他,他要用尽力气才能将它隐藏,却被她这样不管不顾地掀开,在天光下暴露得丑陋不堪。
既然已经无可遮掩,那干脆就更丑陋狰狞些。
“我根本不是为季颂危而嫉妒,我是为这一千年里的每一个能接近你的人。”他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只看我,不行么?”
曲砚浓懵然地坐在小案上,恍恍惚惚。
敢情卫朝荣不仅嫉妒季颂危,其实还吃过徐箜怀的醋?
怎么还会有徐箜怀的事啊?
她和徐箜怀相看两厌,她从没给过徐箜怀一点好脸色,他又是从哪里吃的无名飞醋啊?
曲砚浓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卫朝荣给她的震撼一波三折,她如今已顾不上震撼“卫朝荣居然也会吃醋”这种事了,只一门心思思索徐箜怀究竟何德何能,让卫朝荣吃起醋?
“徐箜怀又是怎么回事?”她实在忍不住追问,“你什么时候吃了他的醋?”
卫朝荣顿了一下。
“银脊舰船。”他说。
他们从未一起坐过银脊舰船,曲砚浓是直接撕裂虚空,带着他来到望舒域的。
“是你还在戒指里的那次?”她很快想到,“为什么?”
卫朝荣不答。
曲砚浓打量他的神色,读懂了一鳞半爪。
他无法说起自己的名字,别人呼唤他的时候也不能回应,但旁人却可以轻易地提及他的名字,用以达成这样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