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解忧两人。自两人相识后,常常有这深夜倾谈谋划的机会,可今日,两人都不知如何开口,索性默然相对,各自思索心事。月辉伴着烛光,让房内的光线呈现出不均匀的折射。书案上供着一束浓郁的朱栾花,花气馨烈醒脑,萦绕在两人鼻息之间。近旁的高烛一寸一寸地便短,推动着地上烛影缓缓地移动。
解忧突然想起了那夜的一件事,方欲开口,抬头便撞见赵匡胤冷冷的目光。
赵匡胤看着她,道:“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延福宫命案便贸然出头。余爷只一句话,便跟去胡闹。若是秦妃的人晚到了一步,若是今天遇上了那些刺客,你还有命活着吗?”
同样的话,秦妃也说过,但到了赵匡胤嘴里,却怪怪的变了味道。解忧苦笑了一下,正欲解释,赵匡胤又冷冰冰道:“你既是代替夫人进宫,一言一行则与我息息相关。我曾几番嘱咐你,凡事但求平安,切不可惹祸上身。原以为你是知分寸、明利害的,如今却屡屡冒进,这便是你允诺的相助于我吗?”
心,一点一滴地冷下去,夜风透进来,似乎也带着哀愁之意。解忧不是不知道他会生气,只是没料到他竟将彼此关系说得如此明晰,太明晰了,也就没有其它的牵绊了。她想出言声辩,却想到余爷死了,她当初以此作为入宫抵罪的交换条件,如今他已践诺,而她已失去了所有辩解的立场。
兴许这就是他发怒的底气吧。
一切都算计得如此清晰。解忧轻轻阖上双眼,任由着一颗心迅速地下沉坠落,就如那日在昆池中,很快便落进了一片黑暗。她以为他去找秦妃施以援手,是真的在乎自己的生死。她以为,这几年,即便只是人前的耳鬓厮磨,也能使二人生出别样的情愫。看来,一切都只是她以为而已。她与他,中间相隔的还是最初那个交易。
解忧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缓缓地、缓缓地拜了一福,哽着道:“贱妾知错了,下次再不敢违逆将军之言。”她低低地垂着头,光线在眼前渐渐模糊,变成一片光亮,隐隐绰绰间,仿佛像是南熏街的景致,即便是在青楼欢场的岁月,她也从未觉得自己这般低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