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平城后,陛下还没有卸掉戎装,先用鞭子指着当时反对的那些朝臣:‘朕轻率否?朕无能否?谁敢再不听朕的指令,朕的鸣镝便是为他而设!’大家又敬又畏,全部拜倒在地。……”
谢兰修听完,好一会儿才说:“陛下深谋远虑,并不是喜怒无常。借那朝臣一颗人头,树自己权威,你不懂……”
“那……”
谢兰修自嘲地一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是他真在算计,谁都逃不掉。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研究了很久北魏的后宫制度,结果看得头大,文里错谬不少,将就着看吧。
☆、红颜委地
显阳殿里,山雨欲来的气氛扑面而来。拓跋焘端坐在正中,身着锦面儿貂皮齐膝窄袖衣,下面穿着软羊皮裤,蹀躞带上垂挂着火石囊、短刀和马鞭,高高的油皮靴子尚带着雪泥印记,似乎是刚刚射猎归来。
谢兰修急遽一瞥四周,果然宦官宗爱胳膊上停着一只神俊的猎鹰,那鹰目光凌厉,一如此刻的拓跋焘一般。
拓跋焘冷冷地看了看谢兰修,转眸冷语问皇后:“皇后主持中宫,这事,该不该处置呢?”
皇后低头道:“妾无才无能,不过,若真是有人加害贺贵人和她肚子里的皇嗣,自然该从重处置,以为后宫儆诫。”
拓跋焘点点头:“我平素对大家,应该也不算坏。但若以为我是好说话、耳根子软的脓包丈夫,只怕也算错了我拓跋焘了!我生平喜欢光明磊落,最恨有人弄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他眼睛倏然冷冽起来,对一旁的宗爱点点头:“拿出来!”
宗爱手上还搭着革韝(1),别过左手从怀里掏出个玉制的偶人。谢兰修心里“咯噔”一响——巫蛊魇镇,素来是帝王大忌!还来不及思虑更多,已经听见拓跋焘冷冰冰的声音:“谢兰修,你在南边时好读书,见多识广,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谢兰修只觉得手足冰冷得发麻,怖畏到极点,反而像当年谢家覆巢时一般冷静得出乎自己的意料,她抬头直视拓跋焘的眼睛,一字一字从牙缝里咬出来:“巫蛊——这是愚人才想得到的蠢方法!”
“极是!”
拓跋焘看着她如临大敌的神情,突然弛然一笑,转脸对赫连玥宁说:“右昭仪此举,确是蠢笨到极点了!只是——”他话音陡然一转:“你有此心,朕便不能饶你!”
赫连玥宁一下子跪倒在地:“陛下!何以认定是妾所为?!”
“‘贺佳缡那个贱人,居然抢在我们的前面怀了孽种。若是叫她日后蹬到我头上,我也不配做大夏的公主!’”拓跋焘慢悠悠说道,可唇角那上斜的曲线却僵硬得带着腾腾杀气,“是你说的?”
赫连玥宁唇角抖动着,半晌才道:“不是!不知是谁诬陷妾!”
“呵呵!”拓跋焘缓缓起身,慢慢踱步到赫连玥宁身边,节中的她还着一身鲜艳的绿衣,丝绸的光泽在殿外射进来的日光下勾出她曼丽的身段,湖绿鹅黄的间色裙在她身边流泻成一滩水痕般,她瑟瑟发抖的身体,带起水波纹轻轻抖动。拓跋焘的指背轻轻在她脸颊上滑过,叹息道:“如此好年华,如此好容貌……可惜了!”
“陛下!”赫连玥宁几乎说不出话来,瞪圆的眼睛里直直地流出泪来,终于还要嘴硬,“不是妾!”
拓跋焘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抽出他的马鞭,狠狠甩了过去,众人只听到一声锐利的破风声,旋即是赫连玥宁尖厉得刺耳的呼痛声。那一弯流水倒在地上,颤抖的波纹激荡起涟漪。之后大家才发现,右昭仪一头青丝披散下来,而颊边血痕透过疏疏的头发,红得触目惊心。
“若要朕兴大狱讯问,你会比此刻难看得多!”拓跋焘声音淡然,却失却了以往那种朗脆的清越,沉沉地压在胸臆间,浊重地吐出来。
“阿姊!”那张滴下数道血迹的脸转向皇后赫连琬宁,双泪交流,“救我!”
“陛下——”
皇后带着哭腔刚刚开口,拓跋焘的鞭子又带着虎虎风声抽在赫连玥宁的身上,霎时衣裂血出。这位受尽父兄疼爱的夏国公主,自出生以来,从未受过这样的苦楚,痛到在地上打滚,可那杆皮鞭,在空中抡出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弧线,如长了眼睛一样,没有一下落空,很快在美人的身体上交织出一道道血泪相间的红色锦纹。
“陛下!”赫连琬宁见亲妹妹这副样子,到底忍耐不住,跪倒在拓跋焘面前,伸手抱住他的双腿,“若是阿玥真个有罪,陛下该怎么处置妾不敢发话。可是如今还没有问清楚,若阿玥是冤枉的,她一身是小,那行恶毒事情的人逍遥法外,陛下又情何以堪?”
拓跋焘的鞭子停了下来,用鞭杆指着赫连玥宁道:“好。你自己说!有一个字不实在,我这鞭子就能活活抽死你!”
赫连玥宁从剧痛中灵醒过来,喘息了好一阵才有力气失声痛哭,她俯伏在地上,嚎啕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咒骂:“我就是看不惯她的张狂!……她不过是贵人,凭什么事事都占在我前头?……我又没真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