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袖笑道:“原来是从小鱼肉乡里。”被他拿一枚果壳打中了脑门。
明芳早知此事,仍骇笑不止,见展画屏肯说,不由大着胆子问道:“师父家里有些权势,方才如此罢?”
“哪里,不过就是天生顽劣。”展画屏微笑道,“我家里做点小本买卖,双亲不懂得教孩子,只盼着儿女成才孝顺,因此拿我当个祸害;后来实在忍受不下,才将我送来这里练武。家里尚有弟妹,倒是乖的。”
他平日甚少讲起家事,紫袖也无心多问,头一遭听说只觉新鲜,跟着问道:“那你后来还回过家么?”
展画屏道:“回过几次,不过是留一点钱。知道过得去,慢慢也就不来往了。”
西楼点头道:“不来往也妥当。以师父的心思,想必早帮着家人找了地方养老,有甚么大事应当也能联络。”
杜瑶山听着展画屏自陈劣迹,应声道:“明师姐年纪小来得迟,紫袖又爱哭,看来早些时候只有西楼最乖。”
“非也!”旁人尚未发话,紫袖蓦然爆出一声笑道,“大师兄自小就是敢想敢为之人,可不像你说的那样。”
杜瑶山精神一振,只见他比划着道:“那时候听几个师姐说,把夹柴的火钳烧热了去卷头发,就能做成胡人一般弯弯曲曲的模样。我们两个好奇心盛,又不好多问,大师兄就偷偷在我头上试了。”
明芳瞪着眼急急问道:“结果卷了没?”
紫袖道:“结果烫是烫得卷,也烧焦了一大把,还在我头上烫起两个水泡。”边说边在脑壳指上两处,忍俊不禁,“差一点就不长头发了!真好笑啊。”
杜瑶山看向展画屏,只见他轻轻揉着太阳穴,装作没听见。耳闻他们师兄妹嘻嘻哈哈地笑,杜瑶山终于说:“这可不好笑!烫坏了人,或是烫着了眼睛,又要怎么办?”
“幸好没事。”明芳应道,“我们几个运气算不差。我有一回去峰上摘几朵罕见花儿,踩空了滑下坡去,还以为要摔坏了,结果正好砸在……”说着自己先笑起来。
杜瑶山一头雾水,只听紫袖笑道:“砸在我身上。我当时在底下掏野兽打的洞。”
明芳笑着接话:“于是我就看紫袖哥哥掏洞,果然里头闪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眼看就朝外一扑!”
她双手挥舞,杜瑶山听得一瞬不瞬,明芳又放下手道:“结果大师兄来找人,把我们俩揪起来就走。后头洞里还在沙沙作响,也不知道是个甚么——因为来不及想,转个弯就看见师父等在前头,那才把我吓坏啦!”她一边说,西楼和紫袖一边跟着笑,三人互相印证补齐这件事,七嘴八舌欢乐无比。
杜瑶山面皮几欲抽搐,问展画屏道:“师父,你这三位徒弟怎么回事?你觉得好笑么?”
展画屏淡然道:“不如你大惊小怪的模样好笑。”
明芳扭脸来道:“我后来见过师父也去那里,那洞又空了,如今想来说不定是师父掏的。”
西楼笑道:“山上兄弟姊妹多,哪里有不调皮的?何况来学武更是闲不住,只不过在师长面前装个乖罢了。长大了自己瞧着也要咋舌,恨不得拉过来打一顿,那时候却玩得再痛快不过。”
杜瑶山看他们几人坦荡镇定的神情,想必这些比起展画屏小时候的丰功伟绩还差得远,也摇头道:“我没能在孩子群里长起来,一直规规矩矩,拿不出趣事来说,倒是遗憾。”
紫袖喝着于烟与否酒忽然想起来甚么,连忙吞下去道:“我在衙门听说过瑶山哥的事!”他努力回忆着,“徐五哥说,瑶山哥专门去讨过一个秘方,吃了那药就能过目不忘,再也不愁记不住事。”
西楼一双美目径直扫将过来,明芳像是从没听过这等仙方妙药,眼睛简直比篝火还要亮了。杜瑶山老脸一红,应道:“那不是刚去县衙做捕快么,记不得那些官职,每日来来去去许多人,我也认不过来。要记的事太多,只嫌自己记性不好忘得快,才打听了去。”
西楼问:“吃了真管用?”
“吃了就……”杜瑶山平静地说,“就总是忘了吃,最后终于把吃药这回事忘了。”
一时无人说话,众人面色如他一样平静,只有西楼嘴角挂着一抹难以觉察的笑意。杜瑶山拱手道:“想笑就笑罢,诸位。”
然而师门众人仍然没有笑,紫袖几滴酒溅在下巴,低了头去擦。西楼含笑道:“师父此前留下的功课,你也是整日里念叨。要早知道这件事,我也去求个方子,省得你记不住刀路变招,急得把自己房里窗扇都撞破了。”
杜瑶山擦汗道:“当初王知县听说我瞎吃药,气得大骂一通,差点打我板子。”又正色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多记一记,刀剑都是一练上手就好得多。”
紫袖赞同道:“对!各人自有不同。初时不懂,硬想做得好,难免要发急。”
明芳沉思半晌,转向展画屏问:“听说师父刚来学武时,比旁人学得都快,那时自己心里在想些甚么?”
展画屏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有朝一日能做第一剑客,横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