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提下行李箱。
夜晚降临,鸡叫和狗吠都沉寂在安静中。
何野重重缓口气,沉下心,抬脚走进村。
路边的房子皆灯火通明,像伸出带着火焰的魔爪,在迎接她的到来。
四拐八饶,何野站定在一栋房子前。
房子三层高,和村里的所有房屋一样,平平无奇。
走进院子的时候,何野身体却瑟缩了一下。
院子一半铺着水泥,另一半是围着篱笆的小菜园,种了棵柚子树和青菜,角落还掘了口井。
见屋里没人,何野放下心,入眼是客厅墙上的一副财神爷的刺绣,接着闻到一股浓郁的菜香,还有油入锅中的“刺啦”声。
她沉默地上了二楼。
二楼和一楼截然不同,全是压抑的灰黑色墙面,连瓷砖都没贴。
她走进东边屋子,偌大的房间布局十分简单——一张窄小的单人床,两张学校用的课桌,还有个破旧的衣柜。
她把行李箱靠着衣柜放下,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下楼去浴室洗澡。
终于脱掉了忍受半天的裤子,何野顿时舒了口气。
洗完澡出来,她进了厨房。
灶台边的妇女正在炒菜,身形清瘦,脸上肉眼可见的皱纹。宋芬芳看见她流露出真诚的惊喜,眼角的皱纹加深:“囡囡回来了。”
何野低垂着眼“嗯”一声,盛了碗白米饭出去了。
拿开菜罩,赫然是一盘全家都喜欢就她不喜欢的糖醋排骨和辣椒炒鸡蛋,菜色很好看,看着就食指大动。
糖醋排骨色泽鲜艳,附在表面的汤汁泛着晶莹的光泽,一口咬下去酸甜适中。
何野将嘴里的肉吐在垃圾里,吃了再也不想尝第二口。
宋芳芳端着一盘炒青菜放到桌子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柔柔地问:“现在到附中上学吗?”
何野夹了一筷子青菜:“嗯。”
附中是平遥镇唯一的高中,规模不大,比不上市里任何一所——最大的卖点是个正经中学。
“明天去办入学手续吧?”宋芬芳不停擦手,面对近十个月没见的女儿,她表现得十分窘迫,“那你、你……”
何野抬头,波澜不惊道:“什么?”
宋芳芳结巴的连说了几个“你”,才局促道:“要我陪你去吗?……一中的事都解释清楚了吗?”
“东西不是我偷的,不过我确实打了人,没什么好解释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被他们翻出来说,也不嫌害臊。”何野用筷子在碗的边缘敲了敲,粘在上面的酱汁掉在桌子上,“我明天一个人去,你不工作了?”
宋芬芳有些沮丧:“我知道,我是说老师不也放假么?”
“说好了,明天办入学手续,顺便考个入学测试。”何野顿了顿,嘴里味同嚼蜡,“应该能免学费。”
“欸,好、好……”宋芬芳盯着她看了一会,实在找不到别的话题,叹了口气,“我去叫你弟吃饭,等会你爸回来少说两句,吃完饭去洗澡睡觉吧。”
何野往嘴里扒两口饭,嘴巴嚼得很用力:“我知道。”
她再次抬头,目光中倒映了一个不到一米六,长相贼眉鼠眼的男生。
男生把手中的碗重重放到桌子上,说话阴阳怪气:“呀!大学霸回来了?”
何野捏紧了筷子,眼角突突地跳。
“是不是欠揍?”
十个月不见,她爸眼中的宝贝儿子更狂妄自大了。
宋芳芳姗姗来迟地训斥:“何聪,怎么跟你姐讲话呢!”
柔弱的,在她和何聪眼里都没威慑力。
何聪“嘁”一声,坐下吃饭,没再刺她。
何野却觉得不正常。
何聪仗着他爸对儿子的喜爱,总是有恃无恐地惹炸她。或者更严重,两人以打架结尾,最后他爸以暴力教训她,用重男轻女的思想灌输她。
他爸妈都是封建思想留下来的产物,导致他们的儿子也是这种思想的牺牲品。
但今天何聪居然只顶了她一句。
让她深深有种“事出反常必有妖”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