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你且放心吧,昭王无意于我,对儿来说是莫大的好事。如今儿顺利完婚,父亲的王位传给了儿,东海免了内乱,儿也算是无愧于心,无愧您的多年苦撑了。”赢枫紧紧握着王后的手,出言开解。
王后敏锐的觉察到了赢枫手上的伤口,不无担忧的问道:“如何伤了?手是第二张颜面,怎这般不小心,疼不疼?”
赢枫慌乱的收回了手,藏在衣袖间,敷衍道:
“儿昨夜酒饮了太多,不小心划伤的,不碍事。”
“那昭王表妹,可好相处?你还是与她亲近些,走得近了到底是身边人,若有朝一日瞒不住,她或能替你说句话,求个情。”王后不依不饶的追问。
“哎呀,孃别再说了,这宫里处处耳目,您再问儿才真的瞒无可瞒了。”赢枫扯了扯王后的衣袖,压着嗓子嗔道。
“罢了,不说了。到底算是亲戚,楚帝也得顾及颜面,是孃多虑了,明日我和你父亲便回去了,切切照顾好自己。”王后垂眸,说着说着险些落下泪来。
赢枫亦然心中苦涩,若非为了护母亲周全,为了东海大权不旁落到那个庶出的废物弟弟手上,他何苦将自己千里迢迢送来楚宫,看尽昭王的脸色。
“您放心,只管爱惜玉体,万勿忧思。儿有分寸的,若有难处,自会去信。”赢枫柔声劝慰着母亲,眸光闪烁的避开了视线。
广元殿内,许久不曾碰过酒水的江映华睡得酣畅,时近正午才幽幽转醒。甫一起身,便瞧见外间的一抹描龙绘凤的裙摆,眉目陡然一凛。
听得响动,江镜澈施施然抬步入了里间,眉眼间难掩疲态,幽幽道:“昭王昨日的承诺,可是忘了?”
江映华不明所以,起身下榻,躬身一礼道:“陛下何意?臣依言完婚,并未胡来。”
陛下冷笑一声,“昨夜将人赶了出去,今日晾着东海王和王后,你还能再放肆些么?”
“陛下想臣如何?”江映华冷漠的反问,语气疏离,连起码的恭顺都没有了。
陛下冷眼瞧着眼前人,不知从何时起,她发觉自己看不透这个幼妹了。
“颜皖知朕已经依言放了,你也该疯够了。”她愤然拂袖落座,语气甚是不满。
第64章 扑朔迷离
三月的扶光中少不得芳菲氤氲, 沁人心脾的气息不由分说地冲进鼻腔,于惬意小儿女自是百般香甜惹人醉,于热血盈头之人, 只怕比噬魂的药烟更让人失神。
江映华大梦方醒, 那人已经多日不曾入梦来。眼前见不得, 连梦里都是奢望。
瞧着坐在雕花矮榻上, 明显带着怒容的陛下, 江映华只觉得可笑。她如今被困一方庭院,人不人鬼不鬼的,处处受人掣肘威胁, 竟还惹了人不快。人的贪念啊, 当真永远不知满足。
她的话音前所未有的冷冽, 只当眼前人是个与她漠然不相干的外人, 别开了视线,侧身对着窗子,幽幽道:
“臣自是疯够了。往后余生,便甘做您的手中棋,笼中雀, 由您摆布,绝无二话。陛下合该满意了。”
话音轻飘飘的,散去了许久, 屋中只余外间的早莺千回百转的歌喉, 入了耳朵, 令陛下觉得甚是讽刺。江映华一脸满不在乎的,陛下回不回应, 如何回应她全然不在乎了。
而坐在榻前的陛下,袖中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骨节分明,青筋崩起,对江映华话里话外这副行尸走肉的敷衍态度失望至极。她忽而想起,太后说留她一空壳无用,只如今,这空壳儿分明是气人的一把好手。
“朕在与你好生说话。”陛下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挥手令一众随侍退去殿外,话音极尽沉稳轻柔,希求这人能改改态度,弃了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
“臣并未觉得有何处不妥,亦是在同您好生回话。臣说过,事事如您所愿。您觉得臣不合意,只管遣了人将臣修理合意即可。御园中的生灵,都是任人修理的,臣不该例外。”江映华眸色淡淡的,话音无波澜,仔细看去,她半转回的视线里涔着一丝阴森的冷笑。
“你未免猖狂的早了些,再如此阴阳怪调,朕不介意将颜皖知抓回来。”陛下凤眸半觑,看向她的目光透着危险。
“随您。臣不似您,出尔反尔也有底气,臣倒是一诺千金的脾气。她颜皖知出事,臣自去忘川追她。生离的苦难捱,臣正想问问她,当初缘何胡来,落得今时这般惨淡结局呢。若真有苦难言,亡命鸳鸯可也是一段佳话,惊天地泣鬼神呢。”
江映华索性连半张侧脸也不肯给了,只看着院外的玉堂春,脸上竟带着妖冶的笑,说话时云淡风轻的,当真心无挂碍一般。
她说得轻巧,可掌心里分明涔着津津汗渍。她只是想让陛下割舍了颜皖知这个活靶子,不然日后时时处处的提及,总要令江映华步履维艰,胆战心惊。饶是绝大多数从未谋面,从未唤醒的影卫都被她指了出去,她的心神也难有半刻安然。
这话伴着那一声轻蔑地哂笑,落在陛下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