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丫鬟道:“太太,郎中过来了。”
薛姨妈连忙起身相迎,吩咐将郎中迎入里厢,帮着薛蟠上药。
母女二人一时不好进去,只能在外等着。
过了会儿,郎中提着药箱,道:“薛大爷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上了金创药,再煎几服药,修养一个月就好了。”
薛姨妈口中念佛,喜极而泣道:“谢天谢地。”
忙吩咐人给郎中支了银子,送其离去。
贾珩见状,也不再多留,起身道:“姨妈,既文龙并无大碍,就先让文龙好好休养,我先回去了。”
薛姨妈点了点头,强颜欢笑道:“珩哥儿,今个儿是小年,东府还有那么族人等着你,你去忙罢,”
说着,看向一旁的元春和凤姐,道:“凤丫头,大丫头,你们也过去忙罢。”
凤姐轻声道:“不妨事,我再陪姨妈坐一会儿。”
元春则拉着宝钗的手,柔声道:“妹妹,那我先去了。”
宝钗应了一声,再次凝眸看向那少年,水润泛波的杏眸,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贾珩深深看了一眼宝钗,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再说其他,与元春施施然离了梨香院。
出了梨香院,花墙游廊之上,元春抿了抿粉唇,柔声道:“珩弟,我……”
贾珩闻言,顿住步子,转头看向元春,温声道:“大姐姐,似有话和我说?”
元春美眸中倒映着那张清隽面容,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嗫嚅道:“珩弟,你……”
贾珩问道:“大姐姐觉得我做错了?”
元春玉容倏变,连忙摇了摇头,道:“珩弟,你没有做错。”
说着,少女目光坚定地近前一步,道:“珩弟,若我是你,我也会这般做的。”
贾珩闻言,看着一张丰润、白腻的脸蛋儿上,满是认真之色的少女,忍不住笑了笑。
元春却被笑得芳心一跳,陡然惊觉,自己情急之下,离着眼前少年,竟只在咫尺之间。
因为冬日天气冷,呼出的道道哈气都落在对方脸上、唇上、脖颈儿上,念及此处,心头羞急,连忙偏转过螓首,碎步挪开一些。
贾珩道:“大姐姐不用为我担忧,来日方长,姨妈虽一时想不开,但总会想通的,至于族里,我向来如此,旁人毁谤赞誉,于我何加焉?”
薛姨妈的感激和怨怼一样,他并不在乎。
但元春的表现,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在薛蟠之事上,还想着照顾他的情绪,知心大姐姐,不过如是了。
念及此处,看着扭转过螓首,凝睇不语的少女,少女着一身大红白底对襟刺绣牡丹衣裙,头戴珠钻小花簪子,秀颈儿修长白腻,挂着一串儿珍珠项链,耳垂上更是带着月牙儿耳坠,比之往日温婉端丽的妆扮,今日的妆容多了几分青春娇艳与可爱俏皮。
许是因为过年吧。
贾珩怔了片刻,稍稍近一点儿耳畔,低声道:“不过,还是要谢谢大姐姐的。”
元春娇躯一颤,“腾”的脸蛋儿彤红一片,盖因,阵阵热气依稀扑打在耳廓、脖颈儿上,阵阵酥麻之感传来,半边身子都为之娇软。
而那温言软语,更好似一字一字沁润心底。
“嗯。”元春轻轻应了一声。
见着元春这一幕,贾珩目光却幽深几分,他隐隐察觉出一些苗头儿,以为是错觉,稍验证了下……
第378章 熙和殿中,政争再起
窗间过马,乌飞兔走。
崇平十四年的小年,就以薛蟠被送往大理寺挨打,以及宁国府家族庆宴中飞快流逝。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薛蟠案发,并没有在荣宁二府引起哪怕一点儿风波,哪怕是贾母,也只是唏嘘感叹了一阵,不管什么情绪、看法也好,在“人命关天”四个大字下,都偃旗息鼓起来。
至于贾珩的“大义灭亲”,因为薛蟠并未丢掉性命,倒没说什么六亲不认?
因为,杀人偿命这种观念,还是有着广泛的社会共识的。
既然没死,那珩大爷已经尽了力。
再说,前不久刚刚帮了薛家,又是派兵搜山,又是帮着查账,又是求宫里恩典保住皇商差事,这都是前后脚儿,几天前的事儿,怎么能说是一点儿不顾情面呢?
只能说,薛蟠作的祸太大。
这大抵就是宁荣二府的主流舆论。
至于京中舆论,议论不一。
就这般,时光匆匆,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九,宁荣二府大张旗鼓在宗祠祭祀祖先,各色齐备,两府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
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并至内垂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大高烛,点的两条金龙一般。
贾珩领着贾族的男女老少,齐聚宗祠祭祖,及至戌时,两府女眷在天香楼庆宴罢,这才尽数散去。
宁国府,书房之中,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