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的手,不料那在水中抬起的足尖,撩起水花,她也被打湿了容颜。
船夫听见动静,只慢悠悠回头问了声:“没事吧!”
江晚云愣了片刻,才答:“没事。”
林清岁不满嘀咕着:“等你发现早掉水里了……”话音刚落,抬头看见江晚云一脸梨花带雨的样子,差点以为她又落了泪。
再看清,才发现水是顺着发梢往下落的,零星碎雨一样落在她脸上,沾染着她的眉毛,睫毛,眼下,和唇边。
她又想起雨中的甘棠。
“啊呀,弄湿你了……”她后知后觉,四下找了找,扯了江晚云自己随身带的小方巾,一点点帮她沾去额前面容的水花。
江晚云这次没说她要自己来,但还是含着几分紧张和羞怯低着头,垂着眸。
林清岁看着她的面容,手不知不觉变得很慢,像被某种磁力吸引着,总想离她再近一些,她似乎也不知不觉这样做了。
可江晚云察觉到了她的靠近,抬眼望她,疑惑又无声质疑,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简直罪无可赦,立马退开老远:“我……我看看你头发还有没有湿……”
她语无伦次的解释,让江晚云的眉眼中起了疑思,转瞬又消散开来。
船上和风吹着,江晚云心里宽敞了些,想起话剧开头的场景,苍白的面容晕开些怅然的笑意:
“从前听樊老说,怀安的老船夫,都会唱曲儿,那曲子悠扬婉转,柔慢轻净,却能就着山谷里的天然混响,传到很远的地方。新编话剧的时候,我们像让船夫悠着木船,来引入开头的画面,可惜,几次田野,也没有找到樊老说的那样的声音。”
林清岁两眼一阖,一边擦着脚穿袜,一边吐槽:“那也不致于用号子代替吧。江南画面都出来了,老头子嚎一嗓子,吓死个人……”
这是她第一次看戏时最无语的地方。
江晚云羞怯颔首,一双明眸中含着些委屈:“老音乐家说号子最具有船夫代表性,他们是专业的,论资历,我比他们差了三四十年,我哪说得过他们……”
林清岁笑她:“你说得过谁?”
江晚云果然轻而易举地被这话塞住,沉默了。
后来,船停在了天梯脚下。
这石梯远看是爬在半山腰的一线,近看是一块块厚厚的方石,下半部分深嵌在泥里,最低下的几块因为风吹浪打,爬满了野草青苔,石面上有许多凹凸不平的坑,才上去并不踏实平稳。
就这样的路,当年也是耗了整个村的力量才铺了这一半。后来没成,深山里孩子读书又晚了好些年,再后来扶贫大队来开了山,建了桥,通了水泥路,这天梯也就成了历史。
江晚云站在石梯下头,心情有些复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林清岁回答:“这不明显吗?爬山。”
江晚云诧异:“从这里?”
林清岁点头:“嗯。”
江晚云告诉她:“这上头没有路。”
林清岁没反驳她。
她小时候跟着修路的大人走了许多次,路修到哪她走到哪。可这天底下哪条路不是人走出来的,如果不是大人们才着泥来来回回许多次,也不会选在这里铺路给孩子。江晚云大概没见过“野生的路”,总要她见了才知道。
船走了,江晚云回不了头,就也只能跟着她走。
林清岁在前头走得并不急,所以江晚云跟着也不算累,只是没走多久,路便已经走完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
江晚云像宠着一个胡闹的孩子,到现在,语气里也没有半分不满。
林清岁却被一旁的什么东西吸引,没有丝毫犹豫,踏到石梯外的草丛地里去。
江晚云跟被孙悟空画了圈似的,看着她不走寻常路,自己却站在石梯上一步也不敢多动:“你……你去哪里?”
林清岁没应她,左找右寻,弯腰摘了几颗小绿果子,在一旁山岩流下来的山泉水洗了洗,回到石梯上:“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