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律恹恹抬眸:“周仲羽他又怎么了?”
“死了。”周叁一字一顿道,表情扭曲得无法克制,“爆体而亡,粉身碎骨。”
地上的人茫然地望着前方,眼神没有聚焦,平淡又压抑:“很正常,大量灵力入体,周仲羽体虚,又有心疾,本就很难撑过去。”
“他分明知道!”周叁一下子激动起来,“小公子的死和他脱不开干系!”
和周叁的激动相反,陈慕律呆呆的,分外漠然:“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同心蛊最轻松的解法是去死,其余解法全是折磨,亦是九死一生。周仲羽既然做出了选择,自然也会有死去的风险。
“陈慕律,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寡颜鲜耻之人?”周叁冷笑,捡起了地上的弯刀,“勾结魔族对同门师兄狠下杀手,致使其重伤坠崖;伤害友宗公子,致使他药石无医死于秘境之中。你嫉妒成性,作恶多端,人证物证俱在,还想怎么狡辩?”
陈慕律张了张口,熟悉的阻塞感压在喉间,是程序的警告,系统程序限制他说出当时的场景。
他最后只是说了一句:“我没有勾结魔族。”
一旁的席位上,凡尘谷谷主忽然幽幽叹了口气:“周叁,这里不是崇云门,更不是你周叁的审讯台。这里是华京,你一个做客的小辈,还是少说些吧。”
周叁侧目注视着谷主荀析:“荀谷主此言差矣,若陈慕律没有勾结魔族,那把刺穿孟长赢心脏的黑曜石刀从何而来?到底是为了一己私欲残害同门,还是一早便与什么人串通一气,为了排除异己不惜引狼入室?”
“说来也巧,世人总说华京雪原的防御结界坚不可摧,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魔族就能在诸位大能眼皮子底下染指仙盟盛会?”
周叁敢当庭放肆不是没有原因的。
几个时辰前,陈儒闯殿,带从京都带来了一个极为紧急的消息。
魔尊本人已于七日前隐匿于雪城,妄图利用毒雾侵染毁坏魂虚秘境,更有一支身负魔蛊的偷渡客借机进入了秘境之中,来者不善。
魔族精锐军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京都千里之内,毁坏了京都总部的通讯玉器,整个玉令联络网瘫痪。
雪城各处已出现了身携魔气之人,矿山被多处炸毁,秘境周围也发现了魔族奸细。
京都群龙无首,律家主赶回京都主持大局,陈儒则带着几派弟子当场组了一支先锋队往秘境赶去,开展救援。
魔尊时隔百年再度现身仙域,人人自危。无论是为了保命还是为了收集情报,大部分的宗门都派出自己的人手前去帮忙,更不乏有谢掌教之类的长老自己上阵。
华京仙境留守殿内的是何氏家主,现如今,大殿上称得上资历最老的长辈竟只有还坐在原位上的荀析、慧空和周余泽。
律乘霄正在指挥舰队建立外围的防御阵,律乘雾因净化珠灯受了重伤只能推演战局,律乘雪作为北部总督亲自掌控雪城调度,恰好错开。
因为抵御魔族,他们被一一支开,分身乏术,只留下一个陈慕律。
所以崇云门有恃无恐。
周余泽掩饰地咳嗽了两声,很及时地招手叫停:“周叁,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华京也是你能妄加揣测的,还不快回来!”
周叁梗着脖子低头,向众人行了礼,但脚下一步都没挪:“这是我的疑问,还请陈少主解答。”
陈慕律就安安静静地跪坐在地上,看着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他不想回答,也不能回答。
系统的话语犹在耳畔:剧情可以改变,因果不能扭转。
他真的能承担这份因果吗?
当时他的回答是——总比把所有因果都压在孟长赢一个人身上好。
因为陈慕律救了孟长赢,所以他没有被崇云门之人诬陷,没有被他们重伤,没有被他们推下山崖。
可他救下了孟长赢,也背负了他的这一份因果。所以这份因果最后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让孟长赢重伤坠崖的人变成了陈慕律。
被崇云门污蔑诋毁的人变成了陈慕律。
这是他扰乱因果的报应。
这是他欠下的因果。
这是作为“陈慕律”的宿命。
他是嫉妒成性、作恶多端的恶毒炮灰,本就该受千夫所指,为众人唾骂,不得好死。
只是这一次他还多了几分用处,居然帮孟长赢挡了挡这出四面楚歌的诬陷戏码。
同源珠碎后,陈慕律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他早已预知了自己的结局,头脑放空着,只是冷漠地看着这场闹剧。
周叁看着他那身不屑一顾的冷漠,怒上心头,挥袖间,弯刀再次出击,直冲陈慕律的心口而去。与此同时,他袖口漏出一把银针朝沈青云打去,将溯雨剑直接硬生生带偏了方向。
这一次,没有沈青云,陈慕律单薄的身体就杵在那里,只要一瞬间,便能让他的心脏永远停止跳动。
电光火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