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要见您不可, 已经在楼里赖了好几日了。”
陈慕律不置可否:“曾掌柜,您说我应该去见见他吗?”
“不。”曾掌柜皱着眉,“属下的意思是,景阳楼那里大概是拖不久了,您应该早做打算,先行离开此地。”
凡域十九城里,渡柳城排行最末, 资源最少人口也少,环境本就恶劣,更不用说渡柳城混乱的内政问题。
老城主走得早, 年仅十七岁的渡柳城城主吴怀堂混迹在脂粉堆里长大, 压根不管事。几个旧部贵族夺权激烈, 斗来斗去几十年为人做了嫁衣。现在, 城中的主事人是吴淮堂的继兄吴淮安。
如今还摊上这么一场怪雪,怎么看都不是安全之地。
怪雪不止,天有不祥。
大大小小的法子都用过了,但毫无用处。眼下吴淮安已是焦头烂额, 据小道消息所传,这位安大人已经准备重启祭天之典,求真仙庇护了。
陈慕律眸中一片清明:“你劝我走,怎么自己不想逃?”
曾掌柜苦笑:“公子,这里是我的家乡。”
不只是他,还有城里的众多百姓,都是这样想的。渡柳城是他们的故土,只要还不到最坏的地步,他们就还能装聋作哑,继续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他们走不了,不只是因为没有足够支撑他们另谋出路的钱财资产,也因为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我不走。”陈慕律抬眸,唇角平直得没有一丝笑意,“比起怪雪,街雪税才更折磨人。”
天灾虽难测,但人祸才是真的雪上加霜。
曾掌柜还想开口劝他,却被制止。
陈慕律平静地盯着他:“有人来了,你先到里屋躲一躲。”
门外,寒风凌冽。
脚步声忽远忽近,又有人至。
“请问,万事屋今晚还开张吗?”
又是吱嘎一声,门自动打开,沉默地回答了他们的疑问。
那几人很小心,足足磨蹭了一刻钟才进门。
金主婆婆妈妈又怎么样,金主他自然有他的道理,暗暗在心底告诫了自己好几遍,陈慕律带好兜帽,叹了口气,主动发声:“你们几个,进屋来吧。”
“鬼!鬼啊!”
哐嘡一声,伴随着惨叫一同传来的是竹条断裂的脆响。
系统怜悯道:【是躺椅。】
陈慕律默默闭眼。
幸好院子里设了静音结界,不然妥妥扰民了。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前打开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摔得东倒西歪的两人。
隐匿在陋巷深处的万事屋,就这样聒噪地开张了。
烛台上的火舌被震得跳了又跳,陈慕律将两杯茶撂在了二人面前:“说吧,你们想求什么,又准备拿什么来做交换?”
那两人都是年轻男子,一看便知道是一对主仆。年纪小的那位少年将茶杯里的水一口闷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是我说,你们这店也太破太偏了吧!我找了两个时辰才找到。”
陈慕律慢条斯理道:“故意的,唯有心诚者才能求得所愿。”
【明明是你懒得挪窝。】
不理会系统的挖苦和少年的怀疑的眼神,他掐指一算,沉吟道:“小兄弟可是姓吴?”
“啊?这都能猜到?”那小少年懵了。
陈慕律继续道:“生于奉宿十五年十月廿一,卯时一刻。”
那少年眼睛发亮:“大师,您真是大师。”
旁边跟着的小厮也一脸惊讶,两个人抱在一起,两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陈慕律:“太好了是大师,阮娘有救了!”
系统叹为观止:【这就是渡柳城的平均智商吗?】
陈慕律笑而不语。
他面色不变,实则飞速在脑中过了一遍近几日得到的情报,很快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这个陌生的名字。
阮娘,红袖楼清倌花魁,吴小城主的姘头。
从少年靠近的那一刻起,他就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渡柳城名存实亡的小城主,吴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