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是戚棠最爱的茶。
她这姑娘挑得很,挑来挑去,店家都习惯了。
几日不见,还有些想念。
说来,他们见虞洲戚棠的第一眼,就觉得不像普通女子。
身上气度、通身气质都格外矜贵。
却比谁都好伺候,挑食也不闹,只是委屈巴巴的问小二哥,有没有更好的。
小二哥想那见晚姑娘虽然吵吵闹闹了些,但活泼讨人喜欢。
他见戚棠也觉得高兴。
夜里被叫醒起来给他们开门也不是那么生气。
那日仓促见面,虞洲满身血找不到戚棠的样子还刻在小二哥脑子里,他端完茶,没走。
那日他到处打听了,没人知道见晚姑娘的下落。
眼下见着了虞洲,还有些担心问道:那见晚姑娘呢?你可找到了?
店里天天能见她们同进同出,那活泼些的姑娘叫起人来黏黏糊糊的,唤的又是极亲近的小名。
她们关系很好。
小二哥想。
按见晚姑娘的性格,绝不至于把虞姑娘独自抛弃在店里。
那是多贴心的一个姑娘。
虞洲怔了一下,想不到他还记着戚棠。
客栈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他终日忙碌,记得戚棠,真好。
虞洲垂眼看碧色茶汤的眼轻抬,带了一点为着戚棠而生的温柔,看了眼他真诚朴素的眼睛,喉咙滑动,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不懂。
虞洲索性编了个漂亮的谎言:找到了。
小二哥松了口气:那就好。
但我做了错事
她话未说完,语气有些失落,未尽之意却很明显。
小厮听明白了。
他一脸我懂了的表情:是不是跟你闹脾气啦?
虞洲:嗯?
嗐,小厮说,她那姑娘一看,就是家人捧在手心里好好养出来的,待我们这些外人脾气也是真不错,但是对亲近的人难免恃宠而骄。
小姑娘都这样。
小二哥一脸过来人的模样。
虞洲很少听人夸戚棠脾气好,闻言有些好笑。
话本里都这样写,她家世好、模样好,性格稍娇纵些没什么,好哄得很。小二哥说,那姑娘爱吃那边包子铺的肉包、爱吃刘麻子的糖葫芦,还爱那家糕点,你给她买点儿,说几句软话,就成了!
小二哥倾心相授,说得认真。
虞洲琥珀的眼底轻轻荡出涟漪。
听戚棠好好待过的人在这里如数家珍似的提起她,虞洲淡漠的心忽然柔柔软软的陷下去了一块。
倒也不枉,她情真意切。
虞洲没如小二哥所言,将戚棠最爱吃的都买一遍,只是将身上的银两沿路塞了几个铺子。
都是戚棠爱的。
店家诚惶诚恐收下,听清冷的姑娘眉目泛起清浅的柔和,她问他们记不记得那个与她总在一起的姑娘。
姑娘好颜色,他们自然没忘。
也很少人能忘。
平镇是个小地方,像戚棠那样的漂亮姑娘很少,尤其她热烈还爱笑,又嘴馋,总是守在铺子前眼巴巴地看,待出笼时兴奋的两眼都亮莹莹的。
记得就好。
虞洲说:来日若见她,送她些。
她眼睫垂下,压下厚厚阴影,浓密睫毛覆盖的瞳孔中,缓缓流动某些期盼与预见。
最后遇见买糖葫芦的小贩,原来人都称他刘麻子。
在虞洲走前,刘麻子强行塞了串糖葫芦给她,说她面色太苦,叫她甜一甜。
凡人总是如此。
虞洲没拂他的好意。
糖葫芦光泽鲜,颜色很漂亮。
虞洲低低垂眸看,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理解。
不知道是她变了,还是原本她就是如此,只是那几年,没人给予过她善意。
没人会给她赠茶、没人会与她聊天、没人会告诉她如何哄一个好哄的姑娘,也没人会给她糖葫芦。
虞洲轻轻嗅了嗅糖葫芦,试探性用舌尖抵了抵还是甜到腻。
但好像没那么难接受了。
她背影清冷,一颗闪烁蓝光的小球在眼前飞。
司南引会带她找到晏池。
而那之后,戚棠就能回来了。
虞洲稍一念想,都觉欢喜。
凌绸在鬼蜮沉宵等到六个白昼,原本闲庭信步,开始有些慌张。
被她摆在鬼蜮沉宵之下的戚棠干干净净,她躺在冰棺里,面色如雪,过分苍白。
她眼梢舒展,安静,像在沉眠。
凌绸站在冰棺一侧,低低俯视,目光落在她因过分白皙而黑白颜色分明的眼睫上。
浓黑如墨,在流光下熠熠。
她一动不动。
是真的死透了。
凌绸还有些感慨,竟然真的能下手。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