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地方就算脏,也只是坏人把他弄脏了,我们把它洗干净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他的眼神也有些醉意,深深地看过来,莫名让人脸红。
后来,他碎碎叨叨地又跟我说了好些话:
「我娘亲也说过,她的家乡好看得很。」
「不过,没有满山的花,只有整片的海。」
「海里有鱼虾,有贝壳,还有很多很多她最喜欢的珊瑚,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啊?珊瑚……」我抓了抓脑袋,「我一直以为,你的名字是大山的山呢。」
其实,我刚跟殷太医学完「山」字怎么写。
救命恩人的名字,总得记在心里。
得,白学了。
阿山哥哥好像看穿了我的心事。
他拉过我的手,微凉的指尖落在我的掌心,一笔一画地写着。
「珊,是珊瑚的『珊』。」
第14章
我没有回浣衣局。
阿山哥哥……不,阿珊哥哥问我,要不要去柳妃娘娘宫里当差。
他说柳妃娘娘是很好的人,从不打人耳光,也不会罚人在下雪天洗衣裳。
他还说,我性子野,又活泼,像个忙忙叨叨的小兔子,柳妃娘娘肯定会很喜欢我的。
我问他:「去柳妃娘娘宫里的话,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说:「能的,说不定……能每天都见到。」
那我可太愿意了!
晚上连夜收拾好小包袱,我躺在床上,开心得睡不着,翘着嘴角从夜里等到天亮。
等阿珊哥哥来接我。
可这一等,从天蒙蒙亮,等到了晌午,又等到了夕阳西下。
怎么都等不来他。
直到夜里,院里的小门突然响动了下。
我一个箭步冲出去,却发现来的人,是殷太医。
一向温文尔雅的殷太医,看起来又急又躁:
「阿暖,收拾东西,马上跟我走。」
我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问:
「阿珊哥哥呢?他说让我等他。」
「我们是要去柳妃娘娘宫里吗?」
殷太医红了眼眶:
「柳妃娘娘,薨了。」
第15章
薨了,就是死了。
这是卢妃娘娘告诉我的。
殷太医送我去了卢妃娘娘的玉芙宫。
他说,这是阿珊哥哥安排的。
我不明白他一个小医徒,怎么能安排这安排那。
我问殷太医他在哪儿,殷太医还是只说:「他……忙呢。」
第二天一早,卢妃娘娘便让我们换上素白的衣裳,随她往灵堂去。
听说柳妃娘娘近来眼看身子大好,却在前夜忽发恶疾,不治而亡。
皇上急悲攻心,在灵前恸哭晕倒,中了风。
倒是那位因为族人贪墨赈灾粮,被禁足宫中的谢皇后娘娘。
因祸得福,出了禁宫,重掌凤印。
一路上,到处都是禁卫官兵。
冷森森、黑压压的,像是要把偌大的皇宫包成个铁桶。
进灵堂前,卢妃娘娘嘱咐我们。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
我老老实实地听话,低眉颔首,小心谨慎。
入了灵堂,才发现,披麻戴孝的只有寥寥数人。更多的,是执剑披甲的军士。
他们的目光跟手里的剑一样冷硬,全都落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全身素白,头戴孝巾,端端正正地跪于灵前。
旁边,站着个横眉竖眼将军模样的人,脸上没有悲色,只有厉色,不咸不淡道:
「太子殿下,近来朝中不太平,太傅乔闻一党煽乱惑众,刚刚伏诛。皇后娘娘忧虑您的安危,特遣臣来贴身护卫。您孝也尽了,灵也守了,该回东宫了。」
「皇后娘娘思虑甚密,谢将军雷霆手段。皇甫珊,谢过了。」
清冷孤傲的声音,有些低哑,但好生熟悉。
黑甲寒铁簇着这一袭素白走过我的面前时,我忍不住抬眸偷瞧了一眼。
只一眼,便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眸子。
如星的眼眸,往日光彩不在,只剩满目的腥红与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