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原本垂落的眼神,在黑沉的双瞳里闪过一抹讶异。
“怎麽是你?”
她想过,在自己被囚禁在此等待清算的时候,会有人找上门来,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王神爱。
她只是个宠妃,称不上是太子妃的长辈,也就没怎麽同她打过交道。
既无冤仇,也无交情,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太子妃好像没有来看她的必要。
王神爱踱步入内,在距离张贵人十余步外的一张坐榻上落座。
眼见此举,张贵人秀眉打结,“莫要告诉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恰恰相反。”王神爱轻叹了一声,“我是来告诉你,你应当在不日之内就会被暂时放出去。因为……比起真如所谓的天幕和“史书”中所说,被宠妃捂死在被褥之下,太后还是更愿意接受自己的儿子因为宗室宫变被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贵人没有作声,心中却已因王神爱的话掀起了惊涛骇浪。
什么叫做,比起被宠妃所杀,太后更能接受儿子死于宗室谋逆?
按照她的意思,只怕此刻已有“宗室”,甚至大有可能就是会稽王司马道子,替她背上了弑君的罪孽。
太后再如何恼恨于她,为了说服其他人,也得让她暂时恢复自由身。
这也就意味着……
她有了彻底脱身的机遇。
只有这一种可能!
张贵人的眼中霎时泛起了一点光亮,却也写满了掩饰不住的狐疑:“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以当日太后的表现,以她素来对太后的了解,她敢断定,若没有旁人出手影响,太后绝不可能这麽轻易地改了态度。
再看今日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谁,有些东西便不言而喻了。
张贵人哑着嗓子:“我与你没什么交情,我也没什么用处。”
比如天幕所说的东西,她先前神思恍惚,甚至漏掉了不少,也就比起眼前的太子妃,还要困惑得多。
但她听到的,却是一句奇怪的答案。
“不,你说错了,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觉得——”
王神爱定定地凝视着眼前的张贵人,眼神不明。
张贵人觉得一定是屋中太暗,若不然,她为什么会从这里面,看到一点孩子气的郁闷和气恼。
王神爱像是经过了长久的打量与审视,方才给出了最后的答复:“一个敢杀皇帝的人,也一定有这个胆量,挣脱既定的命运。你说是吗?”
第8章 谁是未来的刘大将军
张贵人听了便笑:“我只是不想因失宠而死,你也大可不必将我想得如此高尚。”
世家贵女可以曲水流觞,以絮咏雪,她会什么?她只会描眉唱曲而已。
杀死司马曜,更是个天大的意外。
“那你在动手杀人前,想过自己脱身的办法吗?”
张贵人手腕上的镣铐,因她抬手去理鬓发的动作,发出了一声轻响。“……想过。”
此时此地,只有她和王神爱两个人,她没有任何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
“我当然想过。”
她眼神有一瞬的缥缈:“杀了皇帝而死,和他将我弃如敝屣而后杀死,对我这等庸俗之人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倘能苟活,谁不想活着呢?”
“是啊,”王神爱幽幽赞道,“能活着,当然是活着更好。”
张贵人又投去了奇怪的一眼,“你这人可真有趣。我以为你们这些士人出身的,起码也要将死有重于泰山挂在嘴边,怎麽就你将想活命说得那麽直白。”
“现在好像是我在问你问题。”王神爱提醒道。
张贵人嗤笑了一声:“有些话,我不说你也知道。朝堂局势如此,总有人是巴不得先帝赶紧去死的,我命如草芥,死与活对有些人来说无关痛痒,他反而还该谢谢我,做了他本想做的事情,不必非要杀我。”
“何况,自得先帝恩宠到如今,我也攒了不少金银财货,拿去疏通疏通门路,让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走也不难。只是我没想到……”
她没想到,会突然出现天幕这个东西。
不仅堵死了她的路,也堵死了有些人的路。
所以当她被拖到殿前的时候,一句话都懒得多说,只是发笑。
死就死了,能得到史书上的弑君记载,或许也不算白来世间一趟。
张贵人转回了话题:“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救我。总不能是看我行事大胆,想要拉拢于我吧?”
她一边说,一边自己先被逗笑了。
却见她面前这张素淡稚气的脸上,不见任何调笑的意思:“我看起来,不像是来招贤的吗?”
“……”张贵人觉得自己可能没有睡醒,要不然,她怎麽会听到招贤这两个字。
但在刹那的惊愕过后,她又难以避免地在想,这天幕,或许也没有她想的那麽坏。
为了抗衡天幕上广而告之的“未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