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蜂飞到时,岸边众人拼斗正酣,刀剑交鸣,拳脚生风,温南楼大喊避让也非人人都听在耳里。毒虫见了人,在空中略一盘旋,便如天降暴雨般冲向人群,自是不分敌我,见人就蛰。
温南楼急下石阶,眼前已是一片哀嚎惨叫,众人东躲西藏,却躲不过这数不清的毒虫。鬼蜂混入人群各自分散盯着人蛰,被蛰到的人喊不了几声就倒地不起,再看时已浑身发黑,尸身僵硬。
温南楼一路喊他们下水躲藏,有人听了跳上船去划船逃走,半路又被追上死在水里。连若秋反应极快,已将身边同门师兄弟推进河里,自己面上微微一疼,被毒蜂浅蛰一下,伤处剧痛,叶剑成在一旁挥剑驱赶,不令更多毒虫拥来,争得片刻时间,才多救了几人。
这一场变故猝不及防死伤无数,众人回过神来各自罢战,跳进河里保命,只留岸上许多尸首。
温南楼目睹惨状,心血沸腾,气愤难当,可毒虫腾起半空只对他避而远之,却久久不散,仍等在原地。他想自己能逃一劫,全靠宁承轻抛洒在自己身上的血,可一人之血如何能救这么多人,更何况他为救人已将自己伤至如此,无论如何不能再教他受半点伤害,然而人在水下终究不能长久,等会儿众人憋不住抬头换气,岂不是又要多死几个。
他正为此烦难,山上宁承轻缓过一口气慢慢醒了。
萧尽见他睁眼,又惊又喜,抱着他肩膀柔声问道:你怎样?我做什么才能医好你?
宁承轻远远听见山下惨叫,心知必是谢凤初招来的毒虫蛰死了人,只是不知伤亡如何,听到萧尽问话就道:我没事,不过累了些,你还是去将谢凤初尸首剖开,找到虫哨才能才能驱策鬼蜂。
萧尽一颗心都在他身上,本来其余人的生死早存不下,但听他这么说仍是点了点头道:好,我去找,你歇一会儿,别睡着了,我和你说话。
宁承轻道:嗯,你说,我听着。萧尽抬头对郭翎道:劳烦郭女侠照顾承轻。
郭翎点头答应,见宁承轻面色枯槁气若游丝,想搭脉门输些真气替他续命,却见他双手手腕全是刀伤,触目惊心,竟无可下手拿捏之处。郭翎心疼愤怒,可罪魁祸首谢凤初已毙命,再无可泄愤报仇之人,只得叹了口气,将手掌按在宁承轻胸腹要穴,缓缓将内力输送过去。
萧尽走到谢凤初尸首旁,见他人虽已死,却仍面目可憎,此刻内心冷硬,提起拒霜对着肚腹纵剖一刀,切开脏腑翻找起来。宁承轻心知多耽搁一刻便要多死几人,心急问道:找见没有?
萧尽道:那东西多大,什么样?宁承轻道:什么样我也说不好,只是小指节大小,他刚吞下不久,未必到了肚里,你往上找找。
萧尽依言再往上找,这般剖人肚腹东翻西找原本可怖,可他早已不将谢凤初当人看待,翻找一阵染得双手血红腥臭,十指黏稠极不灵便,就往死人衣衫上擦了擦,终于在一团血肉中找到个小指尖大小的硬物,拿起一瞧,是个极小极细的口笛。
萧尽见状欣喜道:找到了,是不是这个?宁承轻忙叫他拿来,点头道:就是它。萧尽问道:你会吹么?他认定宁承轻聪明绝伦,世上除了武功没有不会的事,宁承轻却摇头道:这虫子自虫卵养起,只听养虫人的哨声,怎么吹唯有谢凤初自己知道。萧尽道:那怎么办?
宁承轻伸手要拿哨子,萧尽捡自己衣衫下摆,将血污擦得干干净净才给他。宁承轻费了许多力气放进嘴里,虽不知如何以虫哨驱退飞廉鬼蜂,但方才谢凤初将毒虫唤来时吹的哨音他却记得清楚,当下嘴唇轻抿,依样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