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晚了……”他满脸憾色,“这盘糕点已经不能吃了。”
少年立在殿下不说话,黑眸直勾勾盯着上方人。
距离甚远,那人看不清他眼底神色,负手在上方闲适踱步。
“不过处理点南边的垃圾,竟然用了这么久,我的耐心早已耗尽,孩子,下回记得回来早些……”
他面上又腾起讥诮,甩袖欲走,却听得身后脚步声靠近。
那少年提着剑踉跄地朝他走来,身上伤口未包扎,每走一步,身后都会留下一个模糊的血印。
旁侧昏黄烛光映照,他掌心长剑亮起锋芒。
离得近了,那人才看清眼前少年眉眼舒展,黑眸噙笑,满满充斥的少年气息,即便手中拎着剑,也让人嗅不到一丝危机。
“你……”
他眉目不屑,垂眸睨着少年,张口要呵斥他怎配踏上大殿,却见那少年手中剑灵活一转,紧接着脱手而出。
长剑撕破空气,发出刺耳嗡鸣,正中他心脏。
剧痛在胸腔化开,他口中嗬嗬有声,欲张口呼救却是不能,沉重的身子撞上身后墙壁,当场滑坐在地。
视线中少年一瘸一拐地靠近,迈上台阶,蹲在被踩烂的糕点旁,伤口因这动作挤出更多血色,滴落在铺着不知名兽皮的地毯上。
他手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就这么拾起地上被碾碎的糕点送入口中,不紧不慢地嚼了起来,吞咽至腹中。
没有嫌恶,只是对待普通食物那样。
别说碾进泥里的食物,就算掉进血池的吃食,为了活下去,他也啃过。
这些糕点是他应得的报酬,属于他的,所以他吃的一干二净。
他咋咋舌,看着地上剩下的丁点残渣,手撑着膝盖起身,转而又踉跄地朝那人踱去,手握住插在他胸口的剑柄上。
那人深知大限将至,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抓住少年的手:“你、是我收留了你,你别忘了……”
“收留?”少年眉眼绽笑,漆黑的眸子深不可见底,似露出森白利齿的狡狼,“你要我替你杀人,而我需要一个栖身之所,互相利用罢了,怎么还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
“你的甜点味道不怎么样,我要收点别的利,就用你的命……还有这座城池来换吧。”
他蓦然拔出手中剑,噗嗤一声血液喷溅,星星点点激溅在他俊瘦的少年气面庞,手背抬起随意在脸上一抹,连带着脏污擦在死去那人肩上。
幽幽转身,看着空旷的大殿,一览无余。
他转而大喇喇坐在那人方才的位置,将手中剑钉在桌案撑着身子,眼底野心光芒跳跃。
“在高处看到的风景……果真不一样。”
鼻尖犹似还有血腥味弥漫,晏空玄眉头轻皱,黑眸倏然睁开。
如平静的潭水,他醒来也没有丁点声响,安静地观察四周,鼻尖似花似叶的气息拂动,他知晓此刻身处何处,放缓呼吸,偏头看身侧人。
玉纤凝睡的正熟,清晰的锁骨露在锦被外,那处还绽着两点桃花。
他伸手指尖又在那处抚过,帮她掖了掖被角,旋即手肘撑着膝盖,抬手掐按眉心。
还是那些梦。
像是轮回一样断断续续出现在脑海。
一段又一段,周而复始,永不停息,像是提醒他该做什么的魔咒。
天不知不觉的亮了,血月光华退去,扶光从另一头漫上。
外头已经有弟子起身修习,他也该趁着这个时候走了。
从窗户离开,他三两个起落便悄无声息混入正院。
那头伐竹一眼瞧见他,当即提步朝他大步走来,神色不似以往轻松。
“你昨夜又去那儿了?”他压低声音问。
晏空玄自然不否认:“嗯,怎么?”
“云卓今天一大早寻你,正好撞见你不在床位,我好不容易糊弄过去,但怕是无用。”
“他一大早寻我作甚?”
说到这儿,伐竹漫吸口气,瞥眼警惕看了左右,凑到他耳畔低语。
第52章
正心院。
晏空玄行至拱月门前, 看着石壁上雕刻出来的几个字。
什么书法笔画之类的他并不在乎,只瞧着“正心”两个字,眼底泛起讥嘲。
一步踏入其中, 敛去那点讥诮与锋芒, 神色转瞬恢复如常。
“见过宗主。”
萧山收他为关门弟子, 但这一声“师尊”他并不想叫, 偶尔要做戏的时候会唤上一句, 现在, 恰好是不想演戏的时候。
更何况, 这场戏也快到尾声了。
没了圣女加持,萧山本身也不是什么出色的体质,修为寸进不得。
曾经呼风唤雨的合欢宗宗主,眼下正在圈出来的一片花圃里提着水壶浇着花,一手还拿着小镐顺带松松土。
“你来了,”撂下手中小镐, 起身将水壶也放在旁侧, 拍了拍手上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