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了,窗前空荡无人,只有满地的银辉洒落。
有时沈鸢也会做噩梦,梦见那个孩子浑身上下都泛着青紫,一点血色也没有。
像是一个死物。
僵硬冰冷。
沈鸢抱着孩子,在梦中哭到眼泪都流干了,醒来后枕边一片湿意。
松苓眼睛弯弯:“也就那会听话。”
她笑着将仙鹤神针推到沈鸢眼前,又净过手,亲自将乳鸽撕成细细的长条。
所谓仙鹤神针,其实是乳鸽去了骨头,又往里塞鱼翅。
松苓怕沈鸢又想起孩子,忙拿比别的话岔开。
“这道菜瞧着简单,其实难着呢,乳鸽去骨但不能破皮,得是经验老道的厨子才有这门手艺。”
松苓喋喋不休,“我听那厨子说,他也是跟着老师傅学的,光是去骨,就学了三四年。”
沈鸢心不在焉点头。
沈殊果真在半个时辰后赶来,行色匆匆。
她抱着圆圆从马车上走下,三层高的小竹坊,木楼梯踩上去哒哒响。
圆圆一手牵着沈殊,一手扶着楼梯。
走两步,歇一会。
又走两步,又歇一会。
故意折腾大人一样。
沈殊仰头无奈,和窗前的沈鸢对视。
沈鸢双眼缀上笑意,拾级而下,
她朝圆圆伸出手:“圆圆,过来。”
圆圆扬起一张胖乎乎的肉脸,咿咿呀呀拿手指指着沈鸢:“姨、姨姨。”
小姑娘刚学会说话,话都说不利索。
沈鸢笑着想要抱起小姑娘,没抱动。
圆圆惊讶望着沈鸢,又去看自己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忽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沈鸢手足无措,忙不迭向圆圆赔罪。
她如今身子越发消瘦,抱不动孩子也是常事。
圆圆不听,双手揉着眼睛,哭得好不可怜:“圆圆,胖。”
沈鸢惊慌失措:“圆圆不胖的,是姨姨力气太小了。”
沈殊挽着沈鸢起身,不留情面揭穿女儿的谎话:“别理她,等会就好了。”
沈殊一手抱起小姑娘,拿手指戳了戳圆圆的脸颊肉:“胖的话,那等会的羊奶还喝吗?”
圆圆立刻止住哭声,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喝、喝一点点。”
嘴上说一点点,其实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大圈。沈鸢哭笑不得:“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沈殊无奈叹气:“别看她小,心眼多着呢,一点不如意就得闹得府中上下人尽皆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圆圆趴在炕上玩,一会假装自己是乌龟,四脚朝天,一会又假装自己是小猫,在炕上乱窜。
沈殊命玉竹和松苓好生看着,自己携了沈鸢的手,往窗前走去。
紫檀嵌五彩花鸟纹瓷板屏风后,沈殊从婢女手中接过一个铜胎画珐琅蓝花圆盒。
“这些本来早就该还给你的,只是我那会怕陛下……”
沈殊收住声,欲言又止。
沈鸢接过,狐疑打开:“怎么这么看着我,难不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