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猛地一跳,瞳孔紧缩, 就见那双眼弯起来,随即肩膀搭上一只手,沉甸甸的、冷意几乎穿过衣衫渗入皮肉。
“卿卿?你在想什么?”闻玉至轻声问。
偏殿内光线不明朗,隔着门, 幽蓝的光透过窗纸悠悠照进,殿内只在各处红柱点燃一人高的烛台, 自上而下,数十根红烛孜孜不倦地燃烧着。
火光将谢春酌皎白的脸照得发红,而闻玉至站立在他身旁,一半处在昏黑中,另一半也被烛光所照亮, 却并没有多少暖意。
半明半昧间,谢春酌忽觉难以忍受。
他侧开头,头上簪着的发钗流苏珠子摇晃,乌发梳得整齐,耳垂莹白,薄薄一片,在光下透明。
闻玉至的神情松软下来。
“卿卿。”闻玉至忽然搂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永远不要离开我。”
这个人连可不可以都没问,就要他永远不离开。谢春酌忽然又觉得面前的人是闻玉至了,因为除了闻玉至,很少会有人知道了他的真面目后,依旧那么天真。
谢春酌知道自己该回答说可以,说一些甜言蜜语,这些话他不用想都能从口中过一大堆,可他被闻玉至抱着,又什么都不想说。
“你别抱着我,你的手很冷。”谢春酌只这样回答他。
闻玉至没有生气与难过,他直起身,又是笑意盈盈的一张脸,看着谢春酌毫不留情地转身,从一旁的案几上拿起未点燃的烛台,宽袖薄纱向内垂落,露出晧白的手腕。
烛台倾斜,火焰传递,一分为二,谢春酌手持烛台,转身看闻玉至。
唇微张,话语还没从口中吐出,他便看见闻玉至神情一凛,一掌拍向他。
来不及反应,危机时刻,谢春酌只能咬着牙打算硬挨下这一掌,但因着不甘心,他控制着身子往旁倒去,同时举起烛台。
他还没将烛台砸下去,电光火石间,肩膀猝然一沉。
警惕撇去一眼,没看见东西,肩膀上的重量也马上消失,余留闻玉至拍来的那一掌掌风。
孩童尖锐的叫声刺耳难听,轰隆一声,案几被撞翻,噼里啪啦响了一地。
谢春酌定睛一看,竟然是四喜娃娃。
他被闻玉至搂住腰,旋了个身扑进对方怀里,回头见四喜娃娃趴在地面,脑袋朝下的娃娃额头磕得头破血流。
它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贵妃呢?
谢春酌下意识往四周看,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与此同时,侧殿外的主殿猝然响起万春的怒喝:“雾一!?”
外面出事了。
谢春酌心沉甸甸往下坠,他与闻玉至对视,闻玉至面色冷漠地看着四喜娃娃,而后收回目光,抱着他快速往外走。
“你先离开。”闻玉至快速道。
谢春酌意识到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不安、困惑交融,最后落在心头的是忌惮与警惕。
“你……”
捉迷藏、捉迷藏……
你来捉我我来藏。
你问我要藏在哪儿?
藏在你的心口里。
呀——
四喜娃娃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进耳中,明明偏殿离主殿不过几步距离,可脚下的路仿佛延伸了不知多少。
闻玉至拔出剑要直接破开偏殿,谢春酌的烛台没扔下,抓稳了边沿,火光落在对方脸上,皮肉仿佛撑紧绽开。
谢春酌下意识推向他的肩膀,想逃离他的怀中,可还没来得及动作,偏殿大门轰然打开,一股大力钳制着谢春酌持着烛台的手腕,硬生生将他拉开。
“卿卿——”
闻玉至瞳孔紧缩,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手。
两股大力前后拉扯,撕裂般的痛苦倏然袭来,谢春酌眉头紧皱,脸上露出疼痛难耐的神情。
闻玉至下意识松手,眼睁睁地看着谢春酌被拉入了他人的怀抱。
捉迷藏呀捉迷藏,娃娃来捉你来藏!
你问我要怎么抓?
大水啊大火,白纸呀灯笼!
大人啊小孩,喜事呀白事!
人生有四喜,人生求四喜!
喜啊——
四喜娃娃自后扑来,闻玉至眼睛充血发红,旋身一剑将它挑在剑刃之中,长剑一甩,发出铮鸣。
谢春酌头痛欲裂,耳边全是闻玉至的喊叫和四喜娃娃的笑声。
他回神睁眼看见熟悉又陌生的白骨骷髅,对方身上硬邦邦的骨头牢牢禁锢着他,硌得他腰生疼。
骷髅“看”了他一眼,谢春酌竟察觉出对方对他竟有几分微妙的不满。
什么玩意儿!
谢春酌面色一冷,手中烛台举起率直朝骷髅脸上砸去——
骷髅歪头,烛台砸至肩膀上,雪白的骨头竟毫发无损,红烛反而扑得一下顺着对方的骨架滑落掉在地上。
“破山河——”
闻玉至冰冷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