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苍凉的大笑骤然响起,身后被地底魔物蛀空的云来岛无法支撑起天星坠落后岩元素的共鸣,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群岛震颤,土崩瓦解。
数以万计的生灵瞬间罹难,哀嚎着被埋没,徒劳的垂死挣扎……
“……”
明夷不忍地微微张口,本能抬手前倾。
酣畅淋漓的笑声一停。
“摩拉克斯……成王败寇罢了。”
贝列诺西嘴角溢出血液,一眼也未曾看向贯穿心口的血洞,忽然自鱼尾开始渐渐消解,化作幽蓝的泡沫。
泡沫飘向群岛上的国度,将尚还存活的每一位臣民包裹,飘荡向未知的远方。
最后一颗气泡离地而起时,这片亘古悠久的群岛,最后一方土地终于也沉入无尽的渊海。
至此,世间再无云来岛。
自始至终……这位海瑞国无上的王者仍然背对着他的子民,不曾倾听任何哀求,也从未低下过他高傲的头颅。
——生而不凡者,与苍生殊途。
至于是非功过……也不过后世一纸空谈。
少年瞳光微晃,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摩拉克斯微阖双目,发出一声叹息的喉音。
极北,若陀脚下踩着一只巨大的玄龟,身畔横陈着头身分离的穿山兽,眼中闪过不详的红光,暴力将玄龟踩入地底。
华清归藏迷宫,归终放下最后一份战报,终于能伸手端起杯盏,饮下几日来的第一口茶水。
太阳一如往常升起,几缕天光驱散夜幕,照耀山河表里,也一视同仁地温暖着满目疮痍的战场。
边境胜利的消息像飞鸟传进千家万户,磐岩般坚韧的人们欢呼雀跃,向着岩王爷与众仙人的方向感恩地拜了又拜,一刻不停地投入重建房舍的忙碌当中。
维持了整整一夜的护堤终于消解,以留云借风、理水叠山、削月筑阳三位仙中翘楚的实力,在如此庞大的仙力输出下,也近乎虚脱。
“看来……咱们都得回去好好休整一番了。”
削月筑阳抹了把汗,摸出颗药丸塞进嘴里,抬眼,尊崇又担忧地望着自天际缓步踏空而来的璃月神明。追随日久,帝君白袍染血的姿态,连他也并不多见。
“……帝君也是。”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场大战,也算是尘埃落定。
明夷提着的最后一口气沉沉落地,强撑着的单薄身躯微晃,只觉世界天旋地转,忽然毫无征兆地仰面倒下。
“明夷!”“小心!”“欸……”
顿时,众仙一阵嘈杂的惊声,无数术法华光不约而同自各处汇向同一方向,赤青黄紫蓝各色元素力膨成巨大的软垫,护在少年身后。
失血过多的大脑已经分不清身处何处。
眼前光影纷飞交错,恍惚中……仿佛闪回他在蕴灵界最后的那日——
遮天大阵在业火中破碎,诸生气运物归原主,最后倒下时……耳畔只剩无穷无尽的叱骂与血仇,和欲将他挫骨扬灰的漫天杀招。各色真气将长天映得五彩斑斓。
……何其相似的光芒啊……
过去与现实重叠,在相似的失重坠落当中,一个从世界裂缝坠入无明的长夜,另一个……被小心翼翼簇拥着,跌进柔软的像是云朵的光海。
温柔得像是一场梦。
在意识存留的最后时刻,少年凭借本能抓住毛茸茸的暖光,翻身将整张脸埋了进去。
相隔一载,异世回望……
渡我悲思,了我流离。
眼前彻底黑下来的瞬间。
摩拉克斯有些惊讶的目光望了过来。
少年丹田处木灵根忽然自发地骤起清光,引动方圆百里丰沛的草元素力震颤,像是乳燕投林一般,源源不断地撞进其身体。
——即使在昏迷中,明夷的气息仍然节节攀升。
“这是……”
魈有些迟疑地望了望在半空中显形的翠色元素纽带。
“像是……顿悟?”
留云借风苍眸瞪大,诧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