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出口,仍维持着行礼姿势的州官们悄悄拿袖口擦了把额间冷汗。
当朝宰相的孙女和钦差在此,只要二人想查,就算拒考非她们本心,这口锅也只能她们来背…
干碍科举,可是大罪啊!
殊不知,此时施琅身上也起了汗,暗怪言婳没分寸,把她架在了火上烤,让她骑虎难下了。
思忖须臾,她只好搪塞:
“本官会着人详查因由。凡事皆有流程,州府粗暴当差是错,考期尚远,你匆忙鸣冤亦然莽撞,且先离去等传唤,本官会予你交代。”
“…谢巡按。”
林烟湄觉得这回应有些模棱两可,但碍于周遭官吏林立,她不舍地回望两眼被施琅移交下属的公文,茫然离了衙前。
见人老实走了,施琅揪着的心才放下,大步流星踏进了府衙。
这趟差事,乃是陛下临时起意塞给她的。
巡考只是幌子,实则是因江晚璃有封平安信经渤海府寄出,陛下命她来此秘查太女行踪。
另一边,提心吊胆半晌的江晚璃也松了口气。
等施琅没了踪影,赶紧闪身拽了林烟湄,绕去街边胡同。
幸亏有捣蛋鬼言婳在,不然方才素来明哲保身的施琅指不定编个什么罪名,就抓了林烟湄关牢里了!
而这会子,突然被人拽走的林烟湄差点吓丢魂儿。
待看清江晚璃忧心忡忡的容颜,她才定下神,却偏过脑袋一声不吭。
“为何不等我,非要自己逞能?方才阵仗,可知道怕了?”
江晚璃强压着不悦,柔声问她,侧目时瞄见办差不力的乌瑞,顺带递了个让人离开的眼神。
施琅的随从,皆识得东宫亲随,她得小心行事了。
林烟湄袖中的手指捏上裙摆,低头默了半晌,才心虚嗫嚅:
“我敢来争取,平生首次觉得自己勇敢。但那上官沉默不言时,我…后怕了,我有婆婆,不该闹,我不想连累她,不想连累保举我的师傅和孙大娘…我好慌…”
江晚璃本打算借机吓唬林烟湄几句的,哪料到,这人开始自己吓自己了。
如此一来,心绪惶惶还得了?
她倏地软了心肠,赶紧伸手将忐忑的小人揽入怀中拍了拍背,温声安抚道:
“不怕,朝廷有法度,不会胡为。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走不通科举路,但世上生计无数,总…”
“我能接受的。”
不待她开解完,林烟湄便瓮声瓮气接了话:
“只要婆婆安好,啥苦我都能吃。我求功名,只想她过得好。是我冲动了,调查结果已算不得要紧。”
说着,缺乏安全感的她,还无意识地,把额头蹭进了江晚璃的心口。
蹭得江晚璃懵在原地,消化了许久胸口的痒意。
连覆在人背后的一双手,都忘了收回。
胡同口闪过一道虚影,将此幕捕捉殆尽。
第18章 娘子病着,你出门就把人锁屋里啊?
“当真看清了?”
“属下确认是太女,因不敢擅动,才急来通报您。”
听得下属笃定的回应,言婳喜出望外地抢先开口追问:
“可命人跟了?千万盯牢殿下,如此便可了却差事,我和施监正就能尽快离开这荒僻地了!”
“婳儿,慎言!”
施琅不由拧眉,关切的眼神望过去,示意她安分落座:“殿下岂是我们能监视的?”
说罢,她又转眸看向下属,眼底却只剩公事公办的淡漠:
“你说殿下与那伸冤者行止甚密?何以见得?”
“属下不敢说…也不好说。”
“支吾什么?又没外人,嘁。”
不情不愿落座装乖的言婳摆弄着瓷盏,急不可耐道。
下属为难至极地望向了施琅。
言婳只为八卦,施琅却在掂量,若林烟湄与太女有涉,她置若罔闻岂非得罪了东宫?
“说。”
“这…是……”
拗不过上司的执着,下属只得一五一十描述了她偷窥到的二人相拥场面。
一通讲述后,不出她所料,俩主子皆哑了火,半晌无言。
最后,还是言婳反应快些,摆手赶走了人,关好门和施琅说小话:
“知道您谨小慎微,但那人明明有资格应考,如今又和殿下不清不楚,帮帮她吧!”
施琅不接话。
“实在不行,您就说是我执意帮她,陛下问责您扣言家头上嘛。”
“婳儿,言侍中是你的底气,但你不好总仗着她的权势任性胡为。前朝政务,你且多听多看,少插手可好?”
“不好!”
见施琅无意动摇,言婳怄气走去了窗边,抱臂嘀咕:
“若我等世家子,无心匡正义,守风纪,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这偏僻边陲会有多少林烟湄寒了心?您平日在宫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