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闯进来啃人的风险。
这就是沈续。
房顶、地窖、临空阁楼、深水里的长廊。
桌下、床上、风里洋溢着他的笑容,他询问汤靳明。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会讲吗?”
只要被沈续锁定,不付出代价很难逃离。汤靳明没完成意志上的和解前,成绩从年级第一掉到了前五十。
施妩爱莫能助,她管不了儿子。但管得了沈续的父亲则认为,解放天性,没什么不能的。
其实沈矔也并不是真的乐于开放教育,而是他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当沈续讲出没钱治病为什么会没钱这种话后,汤靳明才绝望地发现——
这小孩是真没救了。
放出去也是危害社会。
至于长大后……的现在。
“倒还有点救。”汤靳明抚过沈续侧脸,忽地笑了声。
笑意太莫名其妙,惹得沈续心里没底,这会他动又动不了,再怎么折腾汤靳明还是能压制他。
他睨着他的表情,试探道:“救谁?”
汤靳明掂了掂,故意不答他:“重了。”
啊?沈续愣住。
汤靳明笑意逐渐浓郁,补充道:“比小时候重,我已经没办法抱你绕着花园走一圈了。”
沈主任搞不懂汤靳明这颗优秀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奇形怪状的事情,他现在只希望汤靳明能放自己下来。
“汤靳明。”
“嗯?”
“这么抱着不觉得很沉吗?”
汤靳明停一停,像哄小孩睡觉般,轻拍沈续的后背,勾唇道:“还好。”
毕竟小时候的沈续,睡前也是要听故事的。
……
沈续发育比同龄小孩慢几拍,似乎是智商的发展抑制生长激素,这里缺的那里就会补回来。
因为轻盈,所以才敢毫无顾忌地跳下去,他双手把着成人大腿般粗壮的树干,灵活地给正在树下翻阅诗集的汤靳明表演单杠盘旋和后空翻。
苍老的树皮远比娇嫩的皮肤更懂得如何刺穿伤口,后空翻是有的,单杠盘旋也没错,起初汤靳明没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小孩子的活力只要耗干净了就会自动找个窝,蜷成一团沉沉睡去,至少今夜他不必再被缠着将什么原版的安徒生童话。
直至第一滴血打在纸页,他抬头,第二滴血正中眉心。
第三递从天而降,落在眼角。
沈续还在笑,声音环绕整个草场,远处的小马在被佣人用力地洗刷着身体,刚才沈续趴在马背上跟马一块掉进了泥潭。
没过半小时,他带着水蜜桃味的沐浴味道崭新归来,缠着汤靳明不放,说有人一直在监视他,他不喜欢。
汤靳明只好哄他。他哄人技术不好,只会很僵硬地讲什么“没关系”,“下次继续努力”,“是吗,似乎没看到,但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先吃点水果吧。”之类的话。
他的眼泪都在宁心即将死去的那段时间流光了。
“照顾某个人”这种事情,都被严格标签化,在思想中铭刻难以磨灭的钢印。只要是触碰到这个念头,他都无法控制地想到宁心躺在病床中瘦弱且茫然的面庞。
带着铁锈味的血液也是。
瞳孔骤缩,巴掌大的口袋书应声坠落,砸在草坪的瞬间,汤靳明几乎是不可控地落荒而逃,他踉跄着才刚跑出几步,就听到沈续尖叫着求救。
为什么要盯着我。
别碰我。
我不是你的宠物。
你没有自己的工作吗?!
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
最后几声甚至脱离本身说话的腔调,尖锐的哨音中,双手再也无法控制身体重量,沈续疲惫地闭眼,对再度迎接坠落的重创毫无挣扎的想法。
沈续挣扎的过程极其真实,仿佛是有个力大无穷的人在拉扯着他。
这次汤靳明有接人的经验了,他的手没脱臼,晚上甚至还能坐在床头给沈续讲一小段童话故事。
沈续彻底在汤靳明的阁楼扎根。白天去自己房间待着,晚上就抱枕头来找汤靳明听睡前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