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东宫里再塞进来一个苏家女,也不过就是麻烦些。
但若是能加以利用,何乐而不为。为他做事和为苏无咎做事的女子,他终究是知道如何抉择的。
如今大周缺少将才,苏鹤行暂且也不能杀。而苏无咎……
建宁帝知晓,苏云漪所提及的法子,是最有利于他的。
“孟德元,送她回刑部。”
听到建宁帝这话,苏云漪才彻底将整颗心放下了。
刑部地牢里仍是黑漆漆的一片,苏云漪走进去,仍是靠着墙根坐在蒲草上。
一旁的老鼠‘吱吱’地叫着,这次狱卒关她进来的时候倒是给她点了一盏油灯,借着微弱的灯光她从袖口中掏出来那包糖。
“若是觉得难捱,就吃一块糖。”
赵无坷的声音重新响在她耳边,不知怎的,眼睛忽然发酸,一滴晶莹的泪珠滴在了糖块上。
苏云漪抬起来手臂抹去泪水,她又连忙将糖纸包起来放进袖口中,又忍不住捂着嘴无声哭起来。
只差一点,她就要连累了江王府,连累他。
其实当初想代替苏毓染进京,有很多法子,可她偏偏就选了这种害人的法子。
或许是因为心中恨意,自幼苏毓染便欺凌她,府中姐妹又都听从于她,所以从小便都是有样学样。
即便是到了外人眼中也一样,苏毓染从不怕人说闲话,她是苏家嫡女,旁人的议论对她而言算得了什么。
苏云漪知晓自己的懦弱,她要靠苏无咎进京,所以不敢对他下手,便只敢杀了苏毓染,她就是这样卑劣的人。
苏毓染死后,她总是想起儿时被她强逼着跳下池水的情景,阿娘离开的那晚,家中姐妹话里话外地讥讽,以及后来谢照青出事后,她变本加厉地欺辱自己、羞辱谢照青。
她死了,苏云漪心里是痛快的,可渐渐地,那颗因苏毓染的死而感到痛快的心上又染上了一丝恐惧。
但她不敢将那份恐惧表现出来,一如今夜在御书房,她也不敢让建宁帝看出自己眼底的慌乱。
他们不需要怯懦之人。
苏云漪抿嘴,她将下巴抵在膝盖上。
可她也知道,谢照青也不会需要一个手段歹毒的人。
又或者,她是怎么样的人,他都不需要。
……
苏云漪合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阵阵的声音,“苏小四,”
她睁开眼睛,借着地牢里微弱的光,看清了自己面前的这人,那双琥珀色的凤眼看着她如同盛着月光,又像是黎明时投射在地上的第一缕光。
“苏云漪,我来接你回去。”
赵无坷说着,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看她发愣看着自己,扯唇轻笑一声,“还没清醒过来?官家已经赦免你无罪了。”
说罢,他便伸手将苏云漪拉了起来,却不妨她猛地将自己推开。
眼看她踉跄了一下,赵无坷又要伸手去搀扶她,却见她缓缓往外走着,“我脚麻了,不用你扶。”
女子声音不大,却又有些赌气的意味。
赵无坷摸了摸鼻子,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与她一同往外走去。
将走到门外的时候,迎面就撞见了何慎。
苏云漪同他颔首,昨日进了刑部,他待她多有照顾,口口声声说会帮她查明真相。
何慎二话不说就要朝着她跪下,“下官……”
不等他屈膝,赵无坷便已经拉着苏云漪往外走了,这里面阴冷潮湿,他不想她再多待。
刚走出去,就和赶过来的卓曜容碰上了。
卓曜容止住脚步,拍拍胸脯道:“这多……”
“下官失察,特来同世子殿下、世子妃请罪。”
低头一看,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把他挤到了一边,对着苏云漪两人叩头。
卓曜容撇撇嘴,低头拍了拍自己皱了的衣襟,漫不经心道:“你有什么罪?”
赵无坷和苏云漪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苏云漪尤甚。
她扪心自问,自己向来是小心眼又爱记仇,谁得罪了她,她能记一辈子。
还没有谁得罪了她,她自己还浑然未觉的呢。更别提昨日她进来之后,何慎给她送来那么多吃的,比起来先前在大理寺的饭菜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是下官一时失察,才害得世子妃昨夜险些遭到奸人毒手。”
他说着,打着哆嗦看了一眼赵无坷,而后又连忙低下头去不敢说话,“还请世子、世子妃降罪。”
他这样,硬生生地将赵无坷的那颗愧疚心给逼出来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日他竟然能将何慎吓成这样,随即松开苏云漪的手,欲将何慎搀扶起来。
何慎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他连忙又道:“世、世子饶命。”
赵无坷扯唇,他手上用力,将何慎从地上拽了起来,“我可担不起你这大礼。昨夜出了那档子事,我就算要怪罪,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