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玻璃茶几上摆着两个白色瓷杯,陈君洋给她们倒上了热茶。
林瑜和陈君洋打过招呼也坐下,罗倍兰被夹在两人中间坐着,她有些不安,便紧挨着林瑜坐下,试图从两人相接触的地方汲取一部分林瑜的从容不迫。
罗倍兰抿了一口茶。
对没有回陈君洋短信这件事,罗倍兰自始至终都是愧疚的——她搜索过办理休学的手续流程,很麻烦。
被双亲抛弃,从小寄人篱下的童年让罗倍兰变得很敏感。
从小到大,真正对她抱有善意的人屈指可数,陈君洋算一个。
按她的道理,她应该小心翼翼地挨个回馈这些对她来说弥足珍贵的善意,但她选择了躲避。
她很难想象陈君洋久久等不到自己回复时会作何感想。
林瑜率先挑起话题,和陈君洋慢慢聊着,罗倍兰就坐在一边听,他们正聊到一中的小广场上花坛翻新的事。
一所高中而已,统共就那么点大,他们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很快便终止了。
“罗倍兰……最近过的怎么样了?”陈君洋问。
“还可以,之前在饭店做招待,现在在蛋糕店里上班。”
陈君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做蛋糕?”
罗倍兰应了一声,跟着点点头。
“学门手艺好啊,挺好的……你舅舅呢,身体怎么样了?还稳定吗?”
“也还可以,开了瘘管在做透析了,比之前稳定一些。”
“好,好起来了就好。”陈君洋低声喃喃,挺起来的胸膛陷下去一点,罗倍兰这才注意到他在先前的对话里是绷着的。
“我上次听林瑜说,你家在学校门口开了家粉店,我后来去吃过几次,味道很好,就是都没碰着你,还是不凑巧。”
“啊,我舅妈他们都没和我说过……”
“哎呀不打紧,我都是饭店去的,人多嘛,你看,我又剃了头发,早不是前两年那个梳油的发型了。”说着,陈君洋的音调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他伸手搓了搓自己的头顶。
“没注意到才是情理之中嘛,哪有吃个饭还叫店家出来伺候着的道理,这说明你舅舅舅妈做饭认真,是好厨子嘛!”
陈君洋还在教书的时候,他留着不长不短,但可以梳着打理出一个型儿的发型,他现在剃成了贴头皮的短圆寸头。他虽然人不高,但手掌很大,白了大半的发茬被他的手掌搓得翻动起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白发上,映出银白色的光泽。
“什么时候你去掌勺了我就再去,嘿嘿,学生请我一顿ok吧!”
罗倍兰连忙点头应下。
林瑜适时从黄色的挎包里取出蛋糕店里的饼干盒:“这是罗倍兰做的,我们特意带过来,尝尝?”
“哎哎,好!”
陈君洋很高兴,当即便打开盒子,拿起一块芝麻桃酥啃了起来。
教书几十年,陈君洋在和小辈打交道上很有一套,几个对话下来,罗倍兰最初的紧张和无所适从已经被陈君洋一扫而空,原本僵硬的坐姿也渐渐放松下来。
聊着聊着,陈君洋的问题便变得细致了,他问了罗倍兰表哥的工作,又问了她家的经济情况,还问了罗倍兰去打工的那三年。
罗倍兰一一作答,省去了那些不好的经历,三两句话便讲完了枯燥乏味还消磨人的流水线生活。
“你这孩子啊……”
陈君洋想到了当年发生在罗湖生身上的变故,干瘪的胸膛深深塌陷下去,长叹一口气。
“当时班上的女孩子里,就数你最不爱说话,这么不爱和人打交道,我都替你憋得慌。”
“林瑜啊,你比罗倍兰大三岁,又是学姐,你没事了就带她多出去走走看看,别再和上学一个德行,一天到晚净窝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
“哎!好。”林瑜急忙应是。
“你现在几点上班几点下班啊?”陈君洋问。
“早上八点半到晚上十点,一个月休四天,一周有两天能六点下班。”罗倍兰回答得迅速。
“忙啊……忙点儿好,年轻人忙点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