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长长的甬道,还有好似没有尽头的宫道,走出了一头薄汗。
走走停停,好半天才到凤仪宫前。
想着这一路走来看见的宫人,四公主眼眸颜色微微加深些许。
那些宫人里有很多都是陌生面孔,就和现在朝堂上的朝臣一样,而且那些宫人比以前更加谨慎,走路时提着气,不敢犯一点儿错。
看来过去一个月了,宫里的宫人,还没有从除夕那天晚上的惊悚之中走出去。
宫人尚且如此,皇帝、皇后与废太子都是亲临现场的人,他们走出阴影了吗?
四公主眨眨眼,敛去眼底的深意,抬头冲凤仪宫前的禁卫说,她是奉太子之命,入宫看望父皇。
“四殿下,请。”
禁军们显然早就已经收到消息,四公主说完后,他们完全没有阻拦,主动为她让开路。
除夕晚上,四公主没有参加年宴。
那天晚上只有她和李暮歌没有去,但是最后死得皇嗣,只有当天逼宫的大公主。
大公主没有杀太子,更没有杀其余皇嗣,甚至在一开始还给那些皇嗣逃跑得机会,那些皇嗣大多是逃回自己的住所。
四公主不知道大公主在想什么,或许是高傲,认为除了太子外,其余皇嗣都不足以成为她的对手,没必要在意。
又或者是出于对名声的爱护,认为逼宫造反上位的名声已经够差了,没必要再传出残害手足的坏名声。
四公主又猜,大公主可能还是顾及那一点点血脉亲情。
没错,逼宫造反的大公主看重亲情。
真是笑话。
四公主缓步走入凤仪宫,无视凤仪宫内的荒凉,一步步走入大殿,到皇后跟前时,还不忘给皇后行一礼,尊称母后。
整个过程可谓是守礼至极,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好人,没有害人的心思,也没有嘲讽奚落皇后的心思。
皇后僵直的后背放松一瞬,随后想起四公主是被谁派进来的,脸又臭了。
要说皇后最讨厌的人是谁,现在李暮歌高居榜首,比昔日大公主更甚。
皇后知道,之所以她和太子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多半是中了李暮歌的算计,想想废太子时,朝堂之上大多半官员都站在李暮歌那边,就知道李暮歌心机多深了!
她早有预谋!
“哼,朝堂上那些大臣,上赶着给李暮歌当狗,没想到,你身为她的四姐,也上赶着摇尾乞怜,真是不知廉耻,无君无父!”
面对皇后的指责,四公主没有做出丝毫反应,好像她聋了似得。
她只是侧过身,同宫人说:“带本殿下去见父皇。”
那一瞬间,皇后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一拳打在棉花上也不过如此,过后便是愤怒,一个昔日里她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公主,竟然敢无视她!
“李昙月!你是聋了还是瞎了,竟敢无视本宫!”
“母后,当心祸从口出,哪怕您是皇后,当众咒骂皇嗣,也是大罪。”
四公主眯了眯眼,一阵风吹来,屋外廊上挂着的帘子被风吹起,打在柱子上,发出嘭嘭的声音,凉风顺着殿门吹入,让站在门口的宫人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二月了,天气还是很冷。
天再冷,也没有皇后的心冷。
她此刻终于彻底意识到,属于她和她儿子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了,甚至她和她儿子,此刻已经沦为阶下囚,过往任何一个她看不起的人,都能凭借身份,叫她和她儿子吃不了兜着走。
她难道要就此认输吗?
不!她不能认输!绝不!
皇后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四公主的背影,眼底闪烁着算计的冷芒。
另一头,四公主走到寝殿,看见了躺在床上,散发着阵阵说不出的臭味的皇帝。
才不过一个月未见,皇帝已经瘦了一大圈,躺在床上时,一双大眼睛狠狠盯着每一个出现在他视线里的人,配上高高隆起的颧骨,以及一脸的褶皱,瞧着像是地府的恶鬼。
四公主看着形容可怖的皇帝,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