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叫他。
五感缓缓复苏,凉风一下就吹麻了薛长松的脸。
原来人死后真的有灵魂,甚至还能感受到冷。
薛长松被灿烂的阳光晃了一下眼,日光下,对面人的面孔有些模糊。
但这个场景他梦了那么多年,他没可能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
明堂。
是明堂吗?
“喂!”
明堂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怎么回事?学习学傻了?还是发烧了?”
少年微凉的手覆在他的额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烫啊。”
薛长松眨了眨眼,对面人的眉眼变得清晰起来。
明堂肤色很白,在阳光的照耀下还能看出脸上细小的绒毛,圆圆的杏眼里盛着黑曜石般的瞳仁,是那种很乖巧的长相。
说出来的话却相当恶劣:“六份数学作业,我明天早上来拿,千万不要忘了,不然打你哦。”
明堂把数学练习册从书包里拿出来,拍到薛长松怀里。
他左脚往后撤了一步。薛长松没事儿长这么高干什么,离得近了就得仰着头看他,一点气势都没有……
往后退的过程中不小心磕到脚后的台阶,明堂感觉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下去。
完蛋了。
身后就是楼梯,万一脑袋不小心磕到哪里变傻了怎么办?
不知道值日生有没有好好打扫楼梯,他不要摔在那么脏的地板上啊啊啊啊啊!
最关键的,他才不要在薛长松面前出丑呢!
明堂的手下意识在半空中抓了一下空气,闭上眼等待即将到来的疼痛。
然后觉得整个人不符合力学地往前一扑,撞到薛长松的怀里。
练习册噼里啪啦地落到地上,鼻子被薛长松坚实的胸膛撞得一酸,薛长松校服上干净清爽的洗衣液味道就钻进鼻腔里。
明堂先愣了一下,懵然地睁大眼睛,接着就要从薛长松怀里挣出来:“干什么!”
好!丢!人!
薛长松却不松开手:“明堂。”
“干嘛?”明堂没好气。
“明堂……”
大男人磨磨唧唧的,明堂张嘴要骂人,裸露在外的脖颈却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
薛长松、好像、在哭?
薛长松抱得很用力,生怕他一松手怀里的人就变成一缕烟飘走,直到明堂喊疼,他才微微卸了力。
“你……”
明堂想问薛长松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他是不是又没有生活费了还是他那个渣爸又来找他了。
明堂缓缓抬手,拍了拍薛长松的背:“你没事吧?”
“谁欺负你了?”
不应该吧,除了他还有别的人敢欺负薛长松?
“有人背后说你?”
“还是考得不好?”
好像月考今天发榜来着……
薛长松说:“你别死。”
薛长松又说:“对不起。”
明堂:“?”
薛长松好像沉浸在莫大的悲伤里,明堂听到他小心翼翼吸气的声音,很可怜,很无助,让人有点……
明堂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推开薛长松。
薛长松可怜关他什么事!
薛长松不依不饶地拽住他的手,明堂的手是热的。
是热的。
可薛长松明明记得明堂的手冰凉,他在停尸房里握过。那低到吓人的温度到现在还烙在薛长松的手上。
明堂皱起了秀气的眉,薛长松今天犯了什么病?
“你放手!”
明堂拼命想收回自己的手,还瞪薛长松。
“谁在那儿?”
巡视的人。
不是保安,是昨天刚开了大会要严查早恋学生的教导主任。
明堂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被糊住了,他和薛长松两个男的,有什么好跑的!
薛长松的思绪很乱。
他明明还在酒店,怎么一睁眼就回到了高中?
细看明堂的脸,好像也嫩了不少,还有些青春期未脱的稚气。
现在是怎么回事?
明堂耳朵贴在门板上,中间隔着一张纸巾,细听门外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