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传来,贺硝越过了那块石头。
贺硝感觉到脑袋的血液直往头顶冲,反应过来他正处于一个小小的上坡。
贺硝的听觉飞速恢复,他听见远处水流的轰鸣,贺硝判断出这声音距离他有段距离,看来他已经远离了水源。
他从海里被打捞上来了?
贺硝不确定,但拉拽感仍然存在,伴随着坎坷的上坡时轻时重,总的来说对方没有放手。贺硝被拖行到平地的时候,他的视力才完全恢复。
暗淡的光落入他眼睛里,很快他发现他根本没有被打捞上岸,头顶是一片封闭的岩层,光源来自岩石上附着的荧光生物,鼻尖还能嗅到海水的咸腥气味。
气味。
贺硝猛然发现自己的防护头盔被卸下了,他缓慢地转动眼珠,朝前方看去,深蓝色的背影映入眼帘,逐渐清晰,与防护服同时出现的还有一段乌黑的长发,紧接着是一杆纯白色的枪。
对方一手将雪白的狙击枪作为支撑,另一手拽着他,一瘸一拐地行进。
是沮泽。
贺硝认出了那支枪,张了张嘴,只吐出一点模糊的声音。
听到动静,拖拽停下了,贺硝左腿落了地,人影盖住了头顶的光源,林熄的面孔逐渐清晰。
贺硝愣了愣。
火山、海水、潜水艇,爆炸的轰鸣与海水的喧嚣如同潮水般涌来,紧接着又如潮水般褪去,缥缈着远去,耳边只有林熄清冷的、如同深秋溪水一般的声音:
“醒了?”
贺硝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四周寒凉的气息让他一瞬间回到现实,他翻身而起,一把将林熄拉入怀中。
“我还以为上天堂了呢。”
他感觉林熄身形一顿,继而放松下来,任由他抱着,贺硝声音沙哑,缓声问:
“没事吧?哪里受伤了?”
却没有听见林熄的答复,贺硝抱着他,片刻后察觉到林熄在发抖,保存完好的腕带显示他并没有害怕什么,只是情绪很激动。
“为什么不走?”
林熄的声音也在颤抖,刚才的寒凉与淡漠仿佛碎裂,执行官这次的疑问句不再是陈述句的变体,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问题。
他疑惑不解,又带着一些贺硝违背他决定的愤怒,又像心有余悸的不安,末了却又带了几分庆幸。
贺硝能听出林熄复杂的情绪,他了解林熄的一言一行,林熄的庆幸绝不是劫后余生,反倒像是赌场里亡命的赌徒,得到筹码后近乎精疲力尽地庆幸自己赌对了数字。
听起来像是要哭了。
“你让我走,还不如让我去死。”贺硝说:“你好狠心啊,林小猫。”
林熄的呼吸很克制,抑制着呜咽,贺硝轻轻拍他的后背,林熄在他的安抚中逐渐平静下来,这时,贺硝看到他小腿上的血痕。
血迹顺着撕裂的防护服,从脚腕一直延续到小腿肚,几乎与贺硝的小臂一样长,贺硝想到这应该是林熄从潜水艇挣脱的时候划到的,殷红的血迹还没有干涸,依旧有血水向外流出。
贺硝心中瞬间纠紧,难受的好像被针扎。
他难以想象他的小猫如何强忍着剧痛从潜水艇中脱身,又将他捞起来,咬着牙关拖到高处,他甚至不知道在潜水艇里林熄是怎么想的。
他放开林熄,感觉到林熄瞬间的抗拒,摸摸林熄的头发:
“没事,我看看。”
他捉住林熄的小腿,看了片刻,以尽量平和的语气说:
“伤口太长,得要尽快缝合止血,不然可能会感染呢。”
林熄轻轻地应了一声,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情绪中脱离。贺硝的感官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发现防护服也恢复了运作,明白了脉冲的影响已经结束。
贺硝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正处在一个封闭的海底洞穴中,这个洞穴不算高,但很宽阔,甚至一眼看不到尽头。
林熄在他怀里抬起手腕,给他展示虹膜估计出的洞穴尺寸。仿生虹膜抓取了周围景象,制作出了一份简易的立体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