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提及的去处。那间她的和尺言的校园,在他人眼里如此不值一提,心里感到些许难过、百味杂陈。
“那他为什么,要留在本地。”迟雪垂垂眉头,低落地问出这个,等待已久的问题。
尺尚一只手搭在椅子上,望向她,没有回答。迟雪被看得有些心虚,藏在身后的两只手交替捏着,紧紧抿嘴。
尺尚突然说:“你见过他吧。”
这个二叔的目光透过眼镜,穿过她的伪装,看得到最深层的真相。
迟雪咬咬唇,微低头:“我不知道。”
尺言不喜欢提及往事,这对他来说是一份残酷。尺尚对此心知肚明,由兄长养育大的孩子,在听到父亲往事时,竟然没有一丝惊讶和动容,这与他推测中相违背的。
尺尚联想到她母亲,不过三秒,就想出其中关联。
“你不像你父亲。”尺尚说。
“你比他会说谎。”尺尚抬头看她一眼。
迟雪犹豫一下,咬咬唇点头,细语微声:“……我是见过他,在他十八岁的时候,他上高中。”
她顿顿,又说:“我们还聊天了。”
尺尚凝视着侄女一会儿,知道这个孩子曾享受过最后的梦境,那存在于时光末端的兄长到底心里在想什么呢,会埋怨吗,还是全然接受。
他自认为不在意这些事情,见她没想细说,便也不深究。
他把手放在桌边,只是回到原来话题上:“我的弟弟发育迟缓,当时家里也很乱,我要出去读书,家里没人照看,他只好留下了。”
尺尚保持平静的语调:“我以前不懂事,知道他压力大,但一心做着自己的事。他本该也很耀眼的,为了这些事情,自愿做了别的选择。”
那些他最不熟悉的数值,各种各样的化验单,塞满了一整个文件夹。
从白蛋白,到各种各样的淋巴细胞,再到转氨酶、血浆、引流术……他也觉得很烦,也曾经不想在查资料了。交给医生吧,他不用晚上对着电脑,对着论文和数据一个个对了。
可尺言做不到,无论是病痛,还是家里的支出,是谁惹得麻烦,他都没办法置身事外。
他也曾在最无助的时候,向这个小两岁的弟弟尝试过求助援手。这些知识对于学医的弟弟来说轻而易举,可生性凉薄的尺尚并没有在意,忽略而过。
所有压力如山,将他的光芒都压得熄灭了。
“要是我当时肯多注意一点,他可能不会这样。”尺尚用平静的语气,叙述着自己的愧疚,声音缓缓,“我的弟弟也不会死。”
他望向窗外,迟雪也跟着,转头望向窗外。
窗纱轻轻飘着,遮挡住森绿的密林,半边窗户清晰,另外半边若隐若现。
玻璃照出两人的倒影,灯光悬在头顶。
“他说,”迟雪突然出口,“他说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医生。说你会有人情味。说你会越变越温柔。”
尺尚不说话。
“他挺为你自豪。”迟雪又说。
“我很让他失望。”尺尚声音很轻。
迟雪站在那,站在白色绒毛地毯上,她继续望向窗外,望着月光。
她想到,会不会曾经有一天夜晚,尺言也站在窗边,靠着窗帘,侧着头往外望同一个月亮。
那时的月色,会和现在一样漂亮吗?
尺尚也看着窗外,他的眉睫回到过去,仿佛也看到尺言站在那里。
他轻轻应答:
“他就是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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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过长廊,医院的白墙一改往日肃穆,今日分外亲切,看到儿童病房内的贴纸,他也有了些许乐意。
手机亮着,昨日的检验报告已经出来了,指标明显很不错,病情有好转。尺言花的钱和精力,终于成为生命力流淌在弟弟的身体里。
他带着笑意,来到病房,弟弟正在玩消消乐,他走过去,微声说两句:“对眼睛不好。”
尺绫满不在乎:“没事,本来就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