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尺言不会陪他做的事,虽然尺绫和司徒辅在一起不常对话,但某种程度上,他和这位政缘上的监护人,关系更为亲密。
游戏打完一局暂停。午饭并没有因为挚友到来变得丰盛,尺言几乎是一言不发地做完午餐,端出三碗高温烫过的面条,特意在弟弟那碗加了瘦肉,前几日的鸡蛋由于发烧,彻底消失在碗中。
人没有聚集到餐桌上,他把午餐拿出来,给俩人放到后面的茶几上,伸手就能摸到。而他从厨房出来,直接坐在餐桌旁。
游戏屏幕仍发出打打杀杀声。
尺绫趁着空隙,直接拿过,身心故意轻松,嗦一口,又开始游戏。他身旁的这位长官握着手柄,等待一阵,才默默拿起,继续边陪他玩边吃起来。
尺绫很快吃完,嘴里的伤口没有影响到他的速度。发烧的人通常没有食欲,他不爱吃肉,可这段日子以来,长痛不如短痛,早已习惯了。
“你不忙吗。”他突然细声问。
司徒辅垂眼:“还好。今天有空。”
他能休息的日子实在罕见,尺绫待在他身边这么久,就没见他走出过办公区。有寂司事务越来越多,人也盛起来。尺绫小时候经常会去逛逛,长大后就出入少了,生病后更是没去过。
他们的关系很微妙,对方都心知肚明。在尺绫的视角,对方宛若另一个尺言,或要比兄长更密切,更复杂的身份。毕竟,对方帮他保管着权力。
司徒辅手下的一切,终究是有一半是自己的。这是尺言帮他的安排,也是复杂环境下的最优解。
“要是我死了怎么办。”他笑笑,语调里似乎有些在开玩笑。
尺言坐在远处,对着面碗,看着手机里的化验数据,可尺绫保不准他是否在观察自己和身旁人。
身旁人缄口,一直没回答。发烧仍然侵蚀着他的身体,尺绫便歪歪头,细若蚊吟:
“真想早点死。”
尺言大抵是没听见,没过多久,他起身去洗碗,而后又去午睡。
尺绫望着他走入长廊,客厅里就只剩下自己和司徒辅,并无出声。
尺言实在太困了,昨天根本没能休息。挚友无论抱着什么目的前来,将弟弟暂时交给他,也还算放心。
毫无疑问,尺言这些年来养成了一个习惯,他对这个挚友已经无条件信任。
游戏已经打完,下一章又要花费很久。尺绫伸了个懒腰,身子忽地僵住,半晌,手缓缓搭回在轮椅上。
他听到身后人问:“走不了吗?”
尺绫没有回头,也没回答,活动下身子后,才说:“你能不能带我上去?去天台。我想去看看。”
见对方不言,他又请求:“我想上去画画。”
这座公寓楼有二十层,他们住在十七层,离天台不过三层距离,风景很好,尺绫一直想上去看看,可尺言不让,屡次直言拒绝。
房间内,尺言已经睡着。
眼前的人顿顿,目光中犹豫,最后还是推动轮椅。
等电梯的时候,他才说:“我的腰很疼。”
脊柱疼,他的腰椎都牵扯很紧,最近走路越来越疲惫。尺绫试图劝自己多忍耐,可最终还是认清事实了,他自认为时日无多。
红数字变大,没过多久,就到了。天台的门没有锁,也没人使用,与楼下的精致装潢比起来,这里显得过分空旷。
“我在医院时也想上楼去看。”尺绫又对他说。
司徒辅拿着白纸和笔,将他推到天台边,这里的栏杆迈腿就能跨过去。尺绫想站起来,可是“嘶”一声,还是坐下了。
“你该和他说。”司徒辅望着他。
“嘘。”尺绫从他手里接过白纸。
天台的风景很好,他坐在轮椅上,不锈钢的凉意触碰着手臂。他将身子缓慢挪起,坐到可以充当椅子的水管上,画纸放在膝盖上,撑着双手眺视远方。
从这个角度看,能看见很多,形形色色的建筑,车流和小如蚂蚁的行人,占据了大半边视野。如果绕到另一边,就能看见一整片天空,往下望去是路和树,那是医院旁的一条街。
他忽地有一种感觉,在病房里,他做过梦。
他梦到针水还在悬空挂着,扯断后他就从容地逃了出来。也是到这样的天台上,看到青葱的树和漫无边际的天空。
“你可以回去的。”尺绫吐出,侧头继续看远方。
身后人只是缓缓答:“我今天休息。”
尺绫面对这个似真似假的语句,不以为意,开始动笔,笔尖在白纸上停顿一刻,又不知道该画什么了。
只是茫然地看着,今天的太阳有点刺眼,脊柱又隐隐疼了起来。
目光浅长。
如果非得说些什么,那也只能用幼稚形容他了,一种单纯的幼稚,或许,掺上少许不经意间的沧桑。
只是活着。
他试图想一些东西,最重要的人。搜寻脑海中的记忆,并没有找到什么。他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