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彦则无奈地笑了笑,“十六叔,我回来,刚好路过,都在呢?”
这一声乍然失去了刚刚的温度与关切,变得客气又疏离,钟少韫抓不住那点儿温暖,上次卢彦则的那番话也无法安慰他,可能他要得太多,却又没法成为卢彦则偏爱的那一个。
谁让卢彦则和卢英时是兄弟呢?他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弟,钟少韫啊钟少韫,你在想什么?想罢,钟少韫收了书,就转身回屋了。
卢彦则微一皱眉,“怎么回事,一个两个见了我拔腿就跑?”
温兰殊也不明白情况,心想这不是您家事吗,我咋知道呢,“你这次回来得挺早。”
“能不早嘛,陛下和我爹,一个个操心我的婚事,你不知道吗,李可柔要回来了。”
温兰殊迅速在脑海里反应,“同安长公主?”
“是啊。”卢彦则抱着双臂,无聊踢地上的石子儿,他因为早起,头发没有怎么梳好,碎发狂妄地从两鬓跑了出来,一般女子闺名不能被常人所知,而他似乎对刚刚直呼公主名讳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图。
前堂拐角处的小竹林旁,钟少韫顿足不前,手指节颤抖,一个不小心,手里的折本哗啦啦掉了下来,如同垂落的白练,经寒风一吹,在空中飞舞凌乱。高君遂说的没错,他们确实不般配,钟少韫连自己生气的由头都找不到,更无法反对,之后怎么办呢?得到卢彦则所说的自由?
风在耳畔刮着,周遭所有声音都入不了耳,树叶沙沙响,他脑海里是一片虚无,似乎那个摇摇欲坠的大厦土崩瓦解,分崩离析。他蹲在地上收拾,却越收拾越乱,到最后折本被他拼得七零八落,原本的折痕无法规矩妥帖摆放好,像是一摊废纸。
笃笃的脚步声传来,钟少韫急不可耐,干脆直接全部揣在怀里,抬脚就走,但他走得太着急,连脚尖踩到前面的袍摆都不知道,于是甫一起身,就因此往前趔趄,他伸手想往前撑,控制住自己不至于头朝下栽倒,却在这时候,被人扶住了手肘。
钟少韫得以固定,只是怀里的书卷又哗啦啦落了一地,狼藉散乱,原本整洁的折本,这会儿乱七八糟翘了脚,折痕横七竖八的,在整洁的纸张上乱爬。
他想挣脱卢彦则的手,又不敢看对方,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恭喜啊。”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恭喜人的样子很敷衍?”卢彦则挑眉,又单膝蹲下,把一册册书整理好,堆成一摞放到钟少韫空着的双手里,“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
钟少韫不再抬头看他,转身就走。
温兰殊和红线在原地逗猫,“你这下是要跟长公主尘埃落定了?”
“啧,难办。”卢彦则又走回堂下,眼看小猫蹦蹦跳跳,比上次胖了不少,也跟着一起逗弄,“李可柔那脾气你也知道,我要是真跟她成了,卢家房顶能掀翻。”
“那你现在要么赶紧定亲,要么,就只能等她回来……”
卢彦则不以为然,“她也配让我病急乱投医?更何况,我要是突然订婚,显得我怕她,又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你没个在意的人?”温兰殊问,“年纪不小了,一个也没有?”
“别说我了,十六叔,你有么?”
温兰殊没想到表侄竟然也学会反问了,“咳咳,说你呢,怎么说到我了。你跟长公主关系这么僵,估计也就你明了,大家都觉得你俩青梅竹马,佳偶天成。”
卢彦则简直气笑了,“你见过谁家青梅竹马把人家养的麻雀活生生拔光了毛?鸳鸯谱不是这么乱点的。这次我也打算告诉陛下,我对李可柔没想法,一点儿也没有,她么,就安生待在清虚观跟她娘一起念经炼丹,对谁都好。”
这番话让温兰殊了解到了卢彦则不为人知的一面,以前的卢彦则总是彬彬有礼,客气周到,这次竟像是转了性,“你怎么对长公主颇有微词呢?被人听去了不太好。”
“我巴不得人人知道。”卢彦则玩了会儿猫,觉得无聊后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要是先帝和陛下都知道,就不会一门心思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