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万籁俱寂,明月如霜。
一艘小型飞舟停靠在崖边,等待出?发。
宁若缺垂下细密的眼睫,将心底的情绪藏好。
她拢紧殷不染的披肩,将人打横抱起,如一只雀鸟般轻盈地跳了上去。
在飞舟启动时,她已自?觉铺好柔软的床榻、倒上一杯热水。
然后坐到床边,眉头紧锁,嘴角也耷拉着。
殷不染抿了一口?水,歪头问:“在发什么呆?”
沉默片刻后,宁若缺闷闷不乐地摸了摸剑柄。
“想去和我师尊打一架。”
她想不通,自?己?怎么能在同一个陷阱上栽倒两次?
以她对酒鬼师尊的了解,这?人就是故意的,明知?道?这?酒喝多了会醉,却不提醒她。
殷不染不想坐床上,她裹着绒毯,熟练地坐到了宁若缺的腿上,去捏她的脸。
“这?种酒有剧毒,是你师尊给的?”
宁若缺听完眉头皱得更深:“嗯,她说喝了有好处。”
殷不染忍不住轻叹。
对于不熟的人,宁若缺可谓是万般警惕,然而面对信任的人,就变得极其好骗。
她用指尖戳宁若缺的锁骨:“那好处呢?”
听殷不染问,宁若缺这?才?想起来检查自?己?的身体。
灵气流转全身,她确认道?:“嗯,神魂好像凝实了一点。”
除此以外,修为也有所增长。
殷不染沉吟半晌,不太确定地开口:“难道?除了剧毒,醉生花还?有蕴养神魂的功效?早知?道就把剩下的酒带上了。”
“可惜,现在没有新鲜的醉生花供我研究。”
宁若缺当即主?动请缨:“哪有?我去给你摘来。”
殷不染抬眸,不出?所料的,对上了宁若缺明亮的眼睛。
她知?道?对方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认真的。
只要自?己?答应下来,宁若缺就会马上计划着去做。
殷不染不戳宁若缺锁骨了,转而搂住她劲瘦的腰身,像树熊抱住她心爱的树一样。
随后低声解释:“这?种花对环境要求苛刻,曾经只有昆仑山巅的石缝中长有一小片。”
“可据传神女厌恶此花,便有人一把火将它烧了个干净。”
殷不染口?中的神女,是千年前以身合道?、飞升成神的尘簌音。
哪怕在今日,人间也有不少神女的信徒。
既然没办法再寻得醉生花,宁若缺只好另寻它法。
“那我下次回玄素山问一下师尊,或许她知?道?醉生花的药效。”
她已拿定了主?意,先和师尊打一架、然后再问。
殷不染打了个哈欠,飞舟行于流云之间,而她已经睡眼朦胧了。
她趴在宁若缺身上,听着对方的心跳,语速缓缓:“你师尊为什么会有这?种酒?”
宁若缺摇头。
殷不染又问:“那你可知?你师尊的身份?”
宁若缺面露迟疑:“只知?道?她的名字。她警告过我,在外切勿报她名号。”
她有段时间实在招人记恨。仗着手中有三尺青锋,又无门无派,行事百无禁忌。
遇到作奸犯科的恶人,管他什么身份,都一剑劈了。
宁若缺猜测道?:“可能是怕我闯祸太多,仇家?找上门吧。”
怀中人听完软软地“嗯”了声,呼吸越来越绵长。
在充满安全感的环境里,殷不染睡得毫无防备,任由宁若缺将她抱起来、塞进被窝里。
末了,宁若缺盯着殷不染红润的唇看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仔细替她掖好被子,极尽克制地在她眉心落下了一吻。
飞舟行一日,四周景色从江南换成了塞北。
回崖关?,古战场与人间的交界处,常年大风不止。风沙夹杂着雪粒落下,砭人肌骨。
宁若缺用披风将殷不染裹成一团,又给她带了帷帽,生怕把人吹着。
饶是如此,殷不染也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回崖关?内有一个小型城镇,客栈茶楼集市一应俱全,往来的修士大多会在此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