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马贼在其余两位首领的带领下,很快撤了个干净,连先前落下的尸体也来不及带走。
狄花荡感觉被封的穴道隐隐有松动的迹象,叶阳辞却早有预料似的,提醒她:“待客有道,作客亦有道。大首领若是有风度,在下自然不必动用银针再封一次穴,那可不好受。”
狄花荡讥嘲道:“虎落平阳被犬欺,我还能做什么。”
叶阳辞收了剑,驱马靠近秦深,对他说:“喏,给你。先带她进城吧,找个安静的地儿慢慢聊。”
“你呢?”秦深问。
叶阳辞笑了笑:“我迟一些。有故人自东北方来,要叙叙旧。”
第39章 是弟弟还是小叔
飞驰的德州卫骑兵携东北方吹来的风,卷过夏津城外的田野。
叶阳辞孤身拄剑,在扑面的气浪中站得峭拔,红衣猎猎,长发飘飞如黑缎。
为首的战马在他面前三丈处骤停,后面的骑兵也随之勒马,整支队伍由动入静不过几个眨眼,井然有序。
首骑跳下马背,摘下兜鍪往后一扔,被身后亲卫接住。他潦草地拍了拍身上浮尘,拔腿奔来,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叶阳辞,用力摇晃。又嫌晃得不尽兴似的,把人家双脚都抡离地面,原地转了好几圈,哈哈笑道:“小云!嘿,小云!”
叶阳辞饿着肚子,头晕,被转得想吐,忍不住叫起来:“撒手!见面就扑抱,狗熊样的……赵夜庭,你放我下来!”
赵夜庭很久没有笑得这么畅快了。他放下叶阳辞,用双手揉搓自己的脸,擦去一路上的风霜尘土,露出一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庞。
他母族祖上掺杂了色目人血统,几代下来被中原血统稀释到几乎看不出,到他这里却返出了高鼻深目的轮廓,眼珠子也有些泛蓝,俊烈中自带了三分异域风情。
叶阳辞仔细端详后,点评:“风吹日晒的,变糙了,在游击营很辛苦吧?”
赵夜庭满不在乎地抖了抖头上草屑:“糙就糙了呗,我又不靠脸吃饭。至于辛苦,在哪儿不辛苦?我看你也辛苦得很,这一身的血腥气。地上尸体都是你砍的?行啊,几年不见剑更利了,抽空切磋一下。”
叶阳辞道:“不全是我砍的。拂晓时响马贼攻城,被我们击退了,甩下满地尸体无人收拾。天这么热,再放几个时辰要开始发臭。我还得叫衙役和民夫来处理,麻烦事呢。”
“这也叫事儿?”赵夜庭右手大拇指向后一指,“看见没有?两千零七十人,我的全副家当,一个时辰就给你收拾干净,要烧要埋你说了算。”
叶阳辞想了想:“人手够的话,还是埋了吧,入土为安。待会儿我叫个衙役带路,在漏泽园旁边再圈个义庄。”
赵夜庭点头:“没问题。”
他二人聊得高兴,身后几名骑兵也在马背上低笑私语。作为赵夜庭的亲卫队,他们自恃与主将多几分亲近,说话也随意些。
培风年纪最小也最好打听,朝连影挤了挤眼:“这就是将军的竹马,我没乱说吧,是不是比天仙儿还好看?”
连影家里出过秀女,眼光高,总爱抬杠,这下也不得不服气:“难怪咱们将军谁也瞧不入眼。有这么个白月亮从小照到大,换谁不迷糊,可不得天天挂在嘴上。”
钟小满和钟小寒是一对异母兄弟,对外手足同心,对内意见从来没统一过。钟小满说:“胡说八道,什么竹马,这是将军的弟弟。”
钟小寒反驳:“什么弟弟,这是将军的小叔。”
连影嘲笑他们:“到底是弟弟还是小叔,这可差了一个辈儿,你俩能不能先把口径对齐了?”
钟小满和钟小寒一起回瞪:“对什么齐?就是弟弟/小叔!”
这声儿大了,赵夜庭回头,呵斥一句:“都给我闭嘴,吵死个人。”四人便一律缩了缩脖子,敛笑正色不吭声,假装自己是四根直挺挺的长矛。
叶阳辞目光扫过他们,似笑非笑:“你的亲兵?挺有趣儿的。”
四个亲兵被他这么含嗔带笑的一眼,看得满心紧张,鼻尖冒汗。
“他们在军营里待久了,都是直肠子,还没眼力见。”赵夜庭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梁,叫人牵匹马过来。
叶阳辞上了马,与赵夜庭并辔而行,朝城门去。
到了东门外,叶阳辞仰头对城墙上方的郭四象说:“四象,今日辛苦你了,好在化险为夷。通知四门全开,迎德州卫进城。还有,安排人去漏泽园旁圈一块地,对接……对接谁?”他转头问赵夜庭。
赵夜庭随手一指培风:“就他,培风。”
“对接这位小兄弟,打扫城外战场,清理马贼尸体。”
郭四象与培风打了个对眼,向身边捕头吩咐完事宜,匆匆走下城头,亲自给他们开门。
城门开启,郭四象站在门洞正中,先是打量叶阳辞,确认无大碍后,又把视线投注在赵夜庭身上,抱拳问:“这位是德州卫的将军?”
赵夜庭回礼,态度直爽:“鄙人姓赵,赵夜庭,统领德州卫游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