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瑢先前跟在玉娘子后头多是以学为主,时而接些散碎小活,替一些话本子刻人像版画,几年学下来勉强算是出师。
如今玉娘子自觉没什么可教的,便替她接些画作练手,玉娘子现下只在旁边稍作指点,并不像先前那样细细说给她听,开始宝瑢还有些怕出差错,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宝瑢也晓得有玉娘子的缘故,才能接到生意,如今记玉娘子帮她开了头,她自然不能放松,否则人家怨怪的只会是玉娘子,且她先将这活计做好了,往后才能接下更多的活儿。
给寺庙里刻板画,这是宝瑢接过的最大的一单生意,拢共十二副画像,足足有一百八十两银子,还已先支了五十两给她买材料。
如今这寺庙可谓是最富贵的地儿,不说相国寺,便是最普通的庙里,在这汴京城也有不少产业,什么铺面田地比起那些经年做官的人家还要富贵。
玉娘子家中那狸奴的吃食自宝瑢去便包揽下来,甄家开食店,寻常那些鸡心鸡肝鸡脯肉一类的吃食也用不完,便都给宝瑢去做猫食。
有狸奴的人都有几分相像,玉娘子几位好友家中也养狸奴,看玉娘子家里猫儿养的油光水亮,晓得宝瑢做猫食很有一手,便也给了银钱央她也捎带做一些。
炉子里饼尽数取出来了,宝珠又开始将一早买来的新鲜草料剁碎了喂羊,姊妹俩带着襻膊一个扎草料一个煮猫食。
自家原先那头舍不得杀的羊,圈了个围栏养在角落,去年发|情时寻匠人给劁了,自劁了以后性情愈发温和,一年一年的养过来,这羊已养的通了几分人性。
寻常放他出来便在院里晃悠,也不乱吃花草菜蔬,等肚饿了就去食槽里头吃些草料,有生人来还要么么叫几声,与人家养的普通狗儿也差不多。
等活儿忙完,宝珠便将装点心的盒子一并送去店里。
这时节春光正好,天儿虽不冷不热,但从家里一路走过来,还是难免走的一身薄汗。
才到店门口,就看蒋实正与个男人争吵,周围已聚了一圈人在看热闹,见宝珠来,蒋实迎过来接走她手里点心盒子,一边小声与她说这是陈嫂子男人,打听到陈嫂子在汴京住的地儿,问过周围邻居,这
才找到食店来了。
“现下店里客人正多,我哪里敢放他进去闹事——”
那男人还在吵,“可怜家里孩子日日夜夜喊娘——偏她鬼迷心窍着了魔似的不肯回家,实在是没法子,我这才找到汴京来,瞧瞧这汴京城是有个甚迷了她的心。”
看热闹的越来越多,这男人也越说越起劲,只看要开始往陈嫂子身上泼脏水了,宝珠立即出声打断,“这位兄台有话不如寻个僻静的地儿说,叫你这一番闹还如何开门做生意?”
似乎觉得宝珠没什么好怕的,他声音扬了几分,“想来这位就是掌柜的,您可别叫她骗了,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人,惯会骗人的,外头不知养了几个姘头——”
啪!
一巴掌甩过去仍嫌不够,另一只手又补了一巴掌。
男人个子同宝珠一般高,叫宝珠这两巴掌打了个踉跄,后退几步叫人推了一把才站稳,一稳住身形立即恼羞成怒想来还手,叫蒋实与两个伙计一人一边架起来了。
“真是好生无赖,自家是个懒汉日日在家喝酒玩乐,叫娘子去做厨娘养家,月月工钱都叫人捎回家,不成想累死累活挣下的银钱半点没花到儿女身上,倒花天酒地讨二房去了。”宝珠叉腰怒骂一通,又叫另一个小伙计去报官。
只说是有人在店里闹事,她瞧着这看热闹的人里头,不乏有几个鼓动着闹事的,生意好遭人眼红是必然的,明面上不敢如何背地里悄悄作乱也逮不着什么,这回替陈嫂子报仇,也好杀鸡儆猴。
只是这事儿得与陈嫂子说一声,若是她仍像上回说的那样,与这男人一家恩断义绝,她帮一把倒是没什么,若是人家心里不这样想,她倒显得狗拿耗子了。
陈娘子听到柳嫂子将外头动静说给她听,举着菜刀便出来了,听宝珠问她怎么想,对着被架起来的男人冷着一张脸,好似在看苍蝇,“任凭掌柜的做主,这一番闹着耽误了不少生意,叫我说该好生打几顿板子才是。”
宝珠笑,“本是想好生与你说的,现下你自己去与衙门里的大人去说吧。”
衙差很快就来了,听说是有人闹事,几人一围,问清了便将人捉走了,走时还在大喊大叫,
“死娘们!咱们两家过了帖,名字都写在一张婚书上,做了十几年夫妻,你如今作娼妇不说,还要将我捉到衙门里头去!实在是没天理,下贱的——唔——”
一张臭汗巾子堵住了他的嘴。
“你就是要不到钱才来编瞎话的!”大妮儿哭着朝着仍没散去的人喊到,“俺娘才不是那样的人!”
陈嫂子一副要倒下去的模样,大妮儿将人搀住了,陈娘子听到方才那一番污言秽语,一时手脚发冷冷汗津津,再忍不住捧面落泪,“从前常托人捎钱回去,上月开始不再捎钱,不成想竟叫他摸到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