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到宋持砚唇上,她忽然清醒了,他的嘴唇平时是含蓄凉薄的淡粉色泽,因为方才的一个吻格外殷红,像悬崖边诱人的朱果。
她不想坠入他布下的深渊,继续这种背德的关系。
“……好、好个屁!”
田岁禾结结巴巴,粗俗地改了口,“你肯定要说,我得跟着你,你才肯给阿郎报仇。这对不起阿郎。再说了,就算你这个亲哥不管,可夫人她是阿郎的娘,她会想法儿的。”
“反正我一个小村姑,大字都不认得几个,能保护好自个,不给夫人添乱就够了。别的我管不了的。”
她虽是山野之人,但生性含蓄矜持。宋持砚还是第一次听她粗俗地骂人,他重斯文礼节,若是旁人说出这样的话只会觉得粗俗。
可放在田岁禾身上,无论是这一句粗口话,还是她出尔反尔的行径,都格外地惹人怜爱。
原来看待一人不同时,竟能做到这样偏心,甚至抛弃习惯。
他低道:“岁禾,你学坏了。”
田岁禾嘀咕:“老实人遇到了坏人,也被逼得变滑头。总归你别想让我上你的贼船,没门儿。”
苦口婆心钓了半日,她还是不上钩,宋持砚又气笑了。
“我有哪一处不够好的?”
田岁禾认真打量他,他的确很好,读书多,长得好,人虽然冷淡可有耐心,也有手段。
看到他嘴角的苦笑,她忙说:“你不要因为我自惭形秽,怀疑自己啊。”她郑重道:“不是好不好的事,要是每个人都遇到了更好的人就要变心,那世上还有真情么?我反正做不到,我要是真爱上你,你就不会怀疑我么。”
宋持砚眼底的笑消失了。
他看着田岁禾,神情呈现出诡异的平静。田岁禾心头升起不妙直觉,宋持砚往前走了一步,她后退到圈椅边,冷不丁被按着坐下了。
宋持砚双手撑在两侧扶手,他人背着光,情绪也很难捕捉。
“终究还是因为不喜欢,故而你可以冷静地论道德。”
而不是像他现在罔顾伦常。
田岁禾坐在圈椅中却仿佛被狼压在身下,暧昧气氛中交织危险的气息,她往圈椅深处挪去身子,手挡着他们二人身体之间,搬出之前玉凝说的一句话堵他:“人总不能不讲道德吧,禽兽才不讲。你是禽兽么?”
宋持砚朝她俯下身。
“我是。”
他吻住了田岁禾颈窝,指尖熟练地挑开她交错的襟口。
“你干嘛!”
上次在暗室里好歹瞧不真切,这厢房里可一片亮堂,田岁禾难以想象被他那样扒开了盯着看的样子。
她伸手去推,想阻止他再继续,门外恰好有人叩门。
“公子,夫人请您过去。”
田岁禾松了一口气,宋持砚的凤眸也倏然清明了。
母亲寻他过去是为了什么,无非是商议如何对付柳姨娘。
这些时日他派李宣去查母亲,却半点错漏都没有。宋持砚也疑心是他生性多疑,连亲生母亲都要怀疑。
但李宣查到的东西太过干净了,他反而越发不信任。
宋持砚还是决定再探一探。
他思忖的须臾功夫,再回过头,田岁禾压低身,从他困住她的双臂下钻了出去,急切地逃了。
宋持砚暂且放走了她。
郑氏把宋持砚叫去商议对策之时,柳姨娘母子也在忙活。
柳家经商,人脉甚广,柳姨娘在府里也有不少眼线,她派人去查了田岁禾产子时的状况和医案,所得的结果皆是孩子乃是足月。
“难不成还真的这么巧,让郑氏有了一个大胖孙子?”
柳姨娘终究不大信。
可孩子很像记忆中三郎幼时的模样,难不成有假?
柳姨娘又派人去查郑氏的母家,得知郑氏并无姊妹,倒是有几位兄弟,可都远在南方任职,且家中并无同时期身怀六甲的女眷。
宋持元正命丫鬟给剥瓜子仁,剥好了一捧再命丫鬟喂入他的口中:“阿娘跟一个两个月的小皮孩较什么劲?嫡母最大的倚仗是宋持砚。”
他最大的对手也是宋持砚。
柳姨娘不满他这混不吝的样子:“那你说说怎么办?”
宋持元目中精光流转,“阿娘,你走的路子还是太正派了,总想查出他们的错处,但我们就不能给他们捏造一个么?要是长兄被众人瞧见和三弟妹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会如何?”
柳姨娘道:“你长兄素有克己复礼之名,怎会染指弟妇?”
宋持元不屑,“那还不简单,来点助力呗。别管是自愿还是被迫,一旦他们被外人撞见了,长兄的名声会受损,孩子的身世也会遭怀疑。而宋家的名声受损,父亲和族老更会不悦。这是一石三鸟之计,娘你看,儿子虽然风流,但还是学了些东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