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女?人,微微点了下头致意。
“是你?”女?人意外地开口道。
韩竞:“好久不见?。”
他们……竟然认识吗?
晚霞刹那收光,光影迅速掠过松林、河谷、山峰、草原,红色夕阳将他们完整笼起,仿佛太阳神明终于将他们送到终点,随后,缓缓离开。
哈桑跌跌撞撞开门下来?,狗熊似的挠头原地转了一圈,嘿嘿笑:“谭英,你来?接我们了。”
——
我们在边境遇到了一个人,她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捡到了我们。
我们跟随她走进河谷,慢慢的,就可?以看到一些牛羊和木房子,远远近近分散,仿佛帕米尔高原上的桃花源。
我在灰蓝色的河谷中凝视她。黑骏马上,她稳稳当当走在前面,仿佛指路的灯,就像我从拉萨一路走来?,如同笨拙孩童那样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直至把路走稳。
直至走了半个小时,我们来?到一个坡上的毡房前。
几只?羊在圈里咩咩叫,两头牦牛在蓝色如湖水般的夜色中嚼着草料,如同两座起伏的小山坡。
她在毡房前下马,将马拴在木头打造的羊群围栏上,然后钻进了毡房。
我们跟着下车,哈桑热情地走进去?,我羞怯地跟在他身后,听到他叫:“谭英阿姨。”
这?次,我不可?能听错了。
毡房里亮起灯,我打量四周,这?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儿说明主人很热爱生活,通铺上铺着羊毛毡子,上面花纹繁复且精美,地上摆着几口大箱子,那是家里唯一的家具。
一切都简单但精致。
“坐吧。”女?人脱下围巾和帽子,三个人中她只?看向了我,说:“欢迎你来?。”
那一刻,我的灵魂忽然一阵震颤,我终于恍惚明白,我历经千山万水,见?到了神明,而她竟然也认得我。
——
当晚主人宰了羊款待他们,可?他们没有吃多少,叶满觉得非常难过,嚼着羊肉时仿佛一直有羊的哭泣声?在响起,它在哭诉说它白死了。
因为真的非常难吃,难吃得让人颤抖,需要用烈酒才?能将那腥膻味儿咽下去?。
可?主人并不管他们。
这?里海拔不高,叶满的不适也减缓了些。
“上次见?面应该是十八年前了吧?没想到我们一直找的人就是你。”韩竞说。
叶满捧着奶茶抿,避免自己吃那羊肉,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呼吸都下意识变得浅了。
这?里的主人手?上拿着一封信,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打开,她说:“大概是零三年?”
“是零三年。”
二零零三年,那时叶满才?不到十岁,可?他分明知道这?件事。
人一生兜兜转转寻觅,有时缘分早就在开始的时候铺开,引着人们相见?。
去?年八月,云南丽江,叶满在小酒吧里遇见?一个骗子,他塞给自己一块儿碎的玉,凶恶地让自己赔他。
后来?坏蛋被韩竞按下,赔了礼道了歉,又成了叶满的朋友,他给叶满讲关于叶满那个不太熟的前男友的故事。
故事里,他提过一个女?人,一个相当有本事的女?人,她砸了他们的车,找了他们帮忙,又跟着他们的车一路同行,直至珠三角告别。
叶满对那个人印象很深,记得刘铁说过,她是个会使刀的女?人,侠肝义胆,又记着韩竞说,她那天感冒了,不然不会向他们求救。
之后各奔东西,并没有太多牵绊。
那样命运般的缘分让他们隔了十八年再次在中国最西部相遇,他们还是一眼认出当初的同路人。
叶满为这?样的巧合惊愕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韩竞见?叶满吃不下这?羊肉,实在心?疼他,从车里拿了热依娜小姨给带的菜,热了给他吃,哈桑立刻扔下羊肉凑过来?。
炉火上,被冰冻的大盘鸡热腾腾地化开,香气扑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