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夷面色煞白,飞快回去将我抱入怀里,那几个暗人忙过去挡在我身前。
“难过么?”烛司问。
“难过,“我低低道,“不过不是难过我的脸。”
“那是难过那些人跑了?”
“嗯。”
“至少你们赢了啊,他们落荒而逃,死伤大半,你们还捉到了几个,你那好&039;姐妹&039;;都在。”
我看过去,发现月薇兰被清婵和原清拾扔在了这里,几个尊伯的高徒抓住了她,将她脸上的面皮也撕扯了下来。
她没有挣扎,冷目看着他们,和其他俘虏被推攘在一起。
玄鸟这时吱吱喳喳。
白狐出声道:“那我们怎么办,怎么出去?”
说完停了下来,三人都没再说话,我看不到他们的脑袋,但感觉得到他们都在看着我。
我轻叹:“知道了。”
杨修夷怀里的身子动了动,他微微松开我:“初九?”
我蓦的挣开他爬起,跑了几步后轰的一声直接朝行言子设在石台最暗处的祭台砸去。
“啊呀!”
不止大殿里的众人,烛司他们也惊叫出声。
白狐唏嘘:“你,你对自己下手可真狠……”
阵法破开,我的生灵一瞬沉回不堪重负的身子,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我连眼皮都快撑不住了。
杨修夷追了过来,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我连他在左边还是右边都分辨不出。
“快!”脑袋一片昏沉,我对着黑暗的空气叫道,“行言子要跑了!快抓到他!快!”
而后思绪一重,我的意识彻底被身子拉入了混沌空白。
很漫长的一场睡眠,费了许多功夫我才睁开眼睛,又花了许多天才终于想起自己是谁,旁人是谁,发生了什么。
脸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翻身也成了一件难事,我只能躺在床上,成日睁着眼睛望着床榻上的锦绣纱幔发愣,什么都做不了。
师公每天要给我换三次药,唐芊和玉弓守在我身旁,花戏雪和师父伤的不轻,可以下床后也天天来陪我。
又过去半个月,我终于能开口说话,师公检查过我的伤势后点头同意,于是师父和登治尊伯弄了辆轮椅给我,推着我去见被单独关押在小屋里的行言子。
正午的太阳很暖,天地明亮通澄,行言子所关的地方门窗都被封死,间不透光。
进去时,广征尊伯和六胥道人正在对弈,屋里点着四盏油灯,行言子坐在角落里,衣衫凌乱,瘦了一大圈。
我被咯吱咯吱推进屋里,广征尊伯起身笑道:“你这丫头可算下床了。”
“什么丫头。”六胥道人收拾棋局,朝我望来,“都是大姑娘了还叫丫头,过几日都要嫁人了。”
“是呀,一下子就这么大了。”广征尊伯叹了叹。
我气恼:“你们别乱说。”
“哈哈哈。”广征尊伯抱起两个棋盅,看向师父,“我们就在门外,你们快点问完出来,初九不宜闷太久,等下就让我带她去湖边逛逛吧。”
师父疲累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走吧。”
六胥道人道:“今晚我俩加上颂竹老头一起上你那儿吃饭去,给我多备两只烧鹅啊。”
“就你胃大。”师父翻了他一个白眼。
房门被带上,房间光线暗下大片,行言子抬头看着我们,枯瘦的脸上,双目依然晶亮。
登治尊伯在案后撩袍跪坐,未待开口,行言子先道:“晾了我数月,我以为你们将我忘了。”
“初九才醒。”登治尊伯淡淡道,“她不来,很多话必然问不出,你知道我不喜欢与人拐弯抹角的套话。”
“你何以见得她来了我就会说?”
登治尊伯直接问道:“为什么你当年要写信给我和天悠,主动暴露孤星长殿里的行尸。”
行言子没有说话。
“三十年前,那成日与你书信来往的人究竟是谁?”
行言子沉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是昆仑山的么?”
登治尊伯继续问:“风华道人是否也与那人有牵扯?”
行言子依旧不语一声。
“当世能让你这般掩护的人不多,我们查出他不难。”
“你尽管猜。”行言子声音嘶哑,极缓道,“你们不会知道他是谁的。”
“未必便……”
“登治尊伯。”我出声道,“让我来问吧。”
他微顿,点头:“好。”
我看向行言子:“为什么能以九头蛇妖寻到我?”
他转目朝我看来,双眉轻合。
我重复:“为什么?”
良久,他摇头:“我不知道。”
“那五年前,是你放出消息说我在九龙渊试炼邪阵吗?”
他垂下眼眸,微不可见的摇了下头:“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