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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1 / 2)

杨玄礼迎过去,徐直有一瞬间恍惚,她停在殿门前微笑,不再像以前一样见到他就面色懊恼,时间是多么奇妙,她说:“我上一次跟杨内侍告别,杨内侍还只是宫里普通的内宦,”

“现在再睁开眼,看到的是军使。”

杨玄礼丝毫不避让她的目光,妖若桃花的眼睛,在这冰冻的年月,显得含蓄而不合时宜,他给她行稽首礼,那眼底的深意遂隐匿在暗处,再也瞧不清楚。

杨玄礼道:“娘娘安好。”

徐直上前欲将他扶起,她迫切道:“杨内侍,我有求于你……”

但是她太无力,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短短的距离,走上十几步路就能耗尽她一身的力气,不甚踩了裙角绊倒,半挽的发髻随着金簪坠地,缥缈地散开,连同展开的绿色深衣,一同跌在他的身前,清冽的香气擦过他的鼻尖,杨玄礼的从容不见,有些慌乱地单膝蹲下去。

徐直几欲触到地面的脸,适时贴到他伸过来的手心,双唇碰到他盈润的五指,磕了一下就开始哭,她是如此狼狈,他的手也没有收回,接着她欲落不落的泪水。

她神色怔怔的,看起来难过极了,杨玄礼弯了弯腰,声音沉缓而低:“娘娘自己起来,”

“还是要臣扶你?”

徐直一动不动,呆呆垂着眼睫,于他是一种祈求,她的双手正搭在他的脚边,殿外一地雪影,她的肤色几乎要与地上的雪幕融为一体,眼睛像两颗葡萄,头发像乌木窗一样黑,落下的泪暗含着光影交织。

他接住她的泪水,也接住她凄迷的心绪,忍不住再多给予她一份善意,“娘娘要臣做什么?”

徐直被他提醒,反应过来接着哭,期期艾艾道:“我要见徐回。”

“我想见徐回。”

“杨内侍,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他。”

徐直哭道:“陛下回来一定不会饶恕他。”

“我想跟他说话。”

杨玄礼扶起她,很无奈地说:“娘娘,”

“你要叫臣犯罪。”

第70章 西洲(五)

井陉被收复, 唐军从此处入驻成德镇边境,河北道哗然,这里的百姓时隔三年复见王师, 不禁夹道泣零, 百感交集。

河北道像个滚滚燃烧的炉鼎,无时无刻不在战争, 战备,战栗, 从老翁妇孺,到少男少女,每家每户至少有一人熟练弓戈刀枪等武器。大家对兵变习以为常,牙兵杀掉牙将,牙将杀掉节度使, 节度使搜捕叛逆,全城戒严,通通妨碍不到他们,顶多是出门不大方便。巷子外发生了巷战,也并不影响巷子里面的人好好生活,太阳落下去再升上来, 春天来过, 冬天过去,日复一日, 活着的感觉并不太好,人们依然顽强地活着。

那一日已经快到了年关,战火在燃烧,但是还没烧到家门前,于是河北道的百姓依然在准备好好过一个新年, 也许明天不会醒来,也许明年会好过今年,总之只要活着就会对人间和未来有种忐忑的期待,大家都在期盼新年的到来。

直到一声马儿的嘶鸣划破这长夜的寂静,人们抬头仰望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个白天,天还没暗下来,战争把黑夜拉长,突然降临的天神一般的人物却再次把长夜缩短。

他已经等不及绕道回到洛阳,把一切的军事做完交代,单独领了一支十几人的骑兵队,快马加鞭,披星戴月斜穿河北道而还,路过的每一个城池,城上的士兵通通不敢阻拦,尽管他们没收到长官的命令,亦不知陛下此番贸然之举是为了什么,然而他们唯独知道一条,双方再交战也不可向天子射箭。

关隘的山城轰隆隆地打开,并不算壮丽的队伍整肃地飞马过长街,麻木的百姓纷纷侧来目光,一眼感到惊艳,再一眼感到困厄。他们一时分不清,这是武德年间南征北战尘埃蒙面而还,到城门外卸下面具,引得万众骚然的秦王李世民的时代,还是开元年间山顶千门次第开,驿站马匹日夜兼程往长安宫运送荔枝的李隆基的时代。

马和人飞驰而过,只留下一串朦胧的尘烟,最前面的人,穿着玄色云纹圆领袍,腰间束着金玉带,绝代风华的一张脸,河北道的百姓目送着他翩然而去的衣角,纷纷停下来俯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之后,凡是他路过的地方,皆是一片骚然。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天好像晴了,在这个年关,河北道的百姓们接二连三跪下来高呼叩拜。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们不仅能在生年复见王师,还得以目睹天子的容颜。

李泽这样随意不羁的举动犹如一阵春风,与河北道冬天干燥的空气不期而遇,点燃了一颗火星,星星的火,燃烧成燎原的一片。

战争胜负未分,但是天子引起的效应,都让判乱的节度使们看到,在他的有生之年,他们不可能赢了。

陛下用此举,向百姓证明河北道依旧是李唐天下。

而在这背后,还有一个君王不为人知的爱。

在接到信件的当晚,李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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