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天方自昀又邀她独处。
回申府时又被问了一番,江鸾觉得跟看犯人一样。
申湉正好下班回来,高跟鞋在她脚底下和皇帝的冠冕似的,江鸾一边人模人样地应付着,一边对申湉的高跟鞋纳闷。
听到她出门是因为方自昀,这个四十出头的江鸾姐姐,很自然地问江鸾,怎么认识的方家小工程师。
江鸾还是淡声淡气:“校庆认识的。第二次见面,是我妈妈的晚宴。”
“喔,原来是你俩先认识呀。”申湉似乎深吸口气。
她们顾爱江鸾,已经知晓的事还要再来问她,是因为这孩子不像申湉的女儿申获麟,或是十几岁时的申湉,生得漂亮,也懂得防范学校男孩无处不入的追击。
这孩子还有股不知哪来的野性。
申颂景每天需要过问的事太多,比起舐爱孙女,她认为,给江鸾基金学着打理才是正事。
结束聚谈后江鸾无事,索性用带来的画具,画了幅寺庙那天仰头直视的佛像。
丰神俊朗,深眉峻鼻。据说祂拯救诸苦,慈悲柔忍。
真的很像江猷沉。
2
又是一天申府夜饭后辰光,远离起居厅黄金时段的热闹,第五、六道砖门雕纹廷廷繁复,院深几许,池塘都歇息。
远离园墅的祠堂,是个叁面临水的亭子,宁静祥和。
院内空荡无人,变得寂静。
祠堂牌匾上的汉字虬劲峻逸,即使做了洒金,却还是薄而轻,像那庙堂上新生的胡须一般。
夜里,这院的抄手走廊宫灯更辉煌。祠堂里橙红一片,叁支香寥寥升腾。
鸟鸣停,扑击八角金盘踏飞的脚步。园子外,露天路径有人的脚步声。
“最里面都是咱们上下八代人的名字,”来人在她身后发言。
申劼等了等,江鸾没转身来。
她落地南京那天,还是申劼来接的,却要分开两辆车。前几天才知道,申劼在美国学的纯数,找到江猷沉提进了华尔街,和方自昀家朵朵一个路数,就是不知怎么又回流谋了个教职,又不知怎么到现在,叁十叁了,也没成家,常住申府。
她一面思索着这些,一面仰头闭上眼,看似是沉浸在熏香里。
她思考着……江猷沉在乱伦里获得的乐趣、释放。
脚步近了,也离得远。这个点,佣人不会来点香的。
“倒数第二层,能看到你的名字,就在……”申劼在她身后渐渐停步,“看着冷清,祖先一直在保佑我们。”
烛映,半篆香在灰堆里矗立。
花潮开始退的时节,凋谢了的花墙前,半片秾稠阴影的衖堂里,江鸾抱垂落的手臂,默不作声看着申劼走上堂前去。
青年皮鞋底的花瓣一点点落下。到了堂中,叩首拈香,姿势虔诚。
转身时,有了一丝犹豫。
“拜过了。”她先说道,露出非常完美的友善微笑。
花潮散尽,不知哪个形单影只的人,兀自看着四角天空,直到迎来梅雨。
竹怜雨后,季度跨过时屋子成设更变了一茬,垂首的青花瓷瓶换成檀木雕。
天色灰朦,漂风雨斜着去。仪门的屋檐上,灯笼正打着盘旋儿。
这天周末,申府的人不出门,猫灵隐地跳下圆木桌,载着尾巴袅袅转升,无声曼过雨花石子。
江鸾穿了长袖,大手表的表带在她手腕始终勒不出痕迹来,她抛弃了大手表。
嗯,一定是她抛弃了这个手表。
“文鸟一口口吃奶粉长大,会在他学习时站笔记本电脑上梳毛,有时文鸟觉得学习得太久了,还会站到他手上来,这时候他会轻轻把它丢出去,但它时常会跳着回来。”
终于有人提起江猷沉的小时候,是申湉。
那也是江穆清现在出差来一趟,申湉当他面才会侃,才敢侃。
江鸾听了几分钟,他们又没继续聊下去了,就又借口溜出门了。这次可以说是临阵逃脱。
“江鸾除了见人,就文文静静候申颂景身边呀,磨砚、呈茶盏、拾画……小清哎,你猜是为什么?现在没人再明知道她不社交,还要带她去那些晚宴、私人俱乐部。”
江穆清冷一声,“谁都不像,净跟她哥学!”
江穆清问医生:“她的手能不能回到最好的状态?”
“我们会按最好的调理手段来。”医生说。
申颂景倒说:“前几天,她叔母,林淑环,来咨询她画展的事,她也甚至要帮忙呢。小家伙不需要在坐得住,也不是性子闷嘛。”
感觉在骂江穆清。
方自昀正准备上申家门,司机没拿出雨伞,跑出门的江鸾,看见了熟悉的车。
“你带钱没有?”江鸾朝刚打开的车门问。
方自昀一只脚踩地面,仍在车里,脸上有不解,随后清澈的眼睛眨了眨,变亮一点。
江鸾双脚踩了踩,

